平安夜的那場大雪,陸陸續續下到聖誕節的早上,聽說還有人因為這場雪喪了命,這些都是羅丹說給我聽的,她不管說什麼事兒,語調都是一樣的亢奮。
我再見羅丹是一週後,本來還有一週課,因為大雪封城,培訓班老師臨時決定提前放假,那時已經進入臘月初。我的飲食也有了改變,午飯是米線,晚飯吃包子,早上的時光在被窩裡打發。
我印象裡羅丹總是一身黑,她說黑色顯瘦。那時雪已經化完了,我的病也完全好了,我們又可以騎上電動車出去逛了。她總是有許多主意,一會說我們去辦張健身卡吧,一會又說我們去馬爾地夫旅遊吧,那時我還沒聽說過馬爾地夫。
她說這些的時候都挺輕鬆,好像這些事兒都不用花錢,就好像她在跟我說,我們去逛公園吧。儘管我對去馬爾地夫不抱一點希望,還是跟著羅丹跑去了旅行社,我們從接待人員那裡拿了兩張宣傳頁。
我們還跑到一個商場頂樓的瑜伽室,她向門口的接待員諮詢了半天,我則坐在電梯邊臨時休息的木椅上默默看著電梯口形形色色的顧客,有時髦年輕的女孩子,有帶著孩子穿著隨意的中年女人,也有手挽手的小情侶。我恍惚有一種感覺,生活好像是有一道門的,我總覺得自己是站在門外,看門裡的人,我想我和別人隔著那層東西,大概就是這道無形的門。
羅丹沒有辦健身卡,我們也默契的誰也不提去馬爾地夫的事兒了,那個中午就在我們毫無意義的東奔西走中過去。
午飯我們吃的是蓋澆飯,什麼口味的想不起來了,只記得那天是羅丹請的客。我從來不邀請羅丹去我住的地方,我能想象到她要是到我宿舍會說什麼?
她肯定會驚呼“天呀!這是人住的地方嗎?你晚上不害怕?這屋子太恐怖了!”
在說這些的時候,她會瞪圓眼睛,張大嘴巴。如果每個人都像一種動物,那羅丹就像一隻熊貓可愛又珍貴的國寶。
我是第二天早上回的家,騎著我那輛電動車,在風裡疾馳了一個小時。那天我係了一條藍白條紋的圍巾,帽子我是從來不戴的,因此腦門被風吹多了,總覺得頭疼。冬日的陽光好像沒有一點溫度,像是誰畫在天上的裝飾,進村的小路,被車輪壓過後塵土飛揚。
因為賴床,出發有些晚,到家已是中午。
我進院門時,掀開簾子,從堂屋走出來的是滿臉堆笑的叔叔,看見是我回來,他慌忙把碗放回堂屋的桌上,快走兩步過來幫我拿東西。
“沒什麼東西,我自己拿吧。”說話時我沒笑,語氣也是淡淡的。
“那我把電車推進來。”說這些時他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
說完他已經走出去,在屋裡就能聽見哐當哐當兩聲巨響,那是車輪壓在鐵門底部弄出的聲音。
還在吃飯的媽媽,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你慢點不行?把門都撞壞了。”
聽著媽媽那尖利的嗓音,我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吃完飯的弟弟跑進屋裡來,他看著我有點靦腆的笑了笑,我意識到忘了給弟弟帶點禮物回來。我平時送給弟弟的禮物,都是吃的或是玩得,這次忘了,但又不想讓他空歡喜。
我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遞出去。
“錢拿著,不準一次花啊!”我警告的說道。
他笑著點頭:“知道,我一天花一塊。”
說完他笑嘻嘻的跑出去,緊接著就聽見他高喊了一聲。
“媽我上學去了啊!”院子裡咚咚咚,響起一陣夾雜著些許歡快的腳步聲。
我從裡屋出來時,看見媽正彎腰收拾桌上的碗筷。
“吃飯沒,鍋裡還有飯,自己去盛。”她說話時語氣淡淡的。
我回到這個許久沒有踏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