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往五皇子府遞了帖子。

小二十年沒有往來的人,當初亦不是什麼和睦關係,此舉確實突兀了些。

換作他人,帖子上大抵要洋洋灑灑寫些客套話,不管真假先“熟絡”一番,做足鋪墊。

但陸念不是。

她開門見山、言簡意賅:敘箇舊。

“舊情沒有,舊怨不少,”陸念把帖子拿給聞嬤嬤,又與阿薇道,“且看看她是個什麼反應。”

阿薇笑著道:“若是改了性情,應當會客氣與您見一面,化解當年不懂事時埋下的怨;若是本性難移,也會見您,讓您嚐嚐變本加厲的滋味。”

陸念哈哈大笑:“性情決定處事,世上之人大抵都是如此。”

形形色色的人見識多了,對“人性”二字便有了更多體會。

便是偶有失算,也能得了差不離。

畢竟,但凡是個人,他都有個靈光一閃、順手的事。

果不其然,帖子送去才半日,那頭就給了準信。

翌日,陸念和阿薇坐馬車去泰興坊。

阿薇極少來這一帶,聞嬤嬤掀了些簾子與她介紹。

“這裡往東拐,行上半刻鐘是六皇子府。”

“五六皇子雖同住泰興坊,但府邸隔了三條街,算不得很近。”

“六皇子早年分的府邸並不是這處,嫌太小了,又不想並了左右,巫蠱案後住進了原本的吉安侯府。”

“吉安侯祖上開朝時封公,宅子大、修得也好,後人犯事降了爵,元氣大傷,但也扛過來了,這代子弟都很優秀,還出了一位太子伴讀,沒想到也就是因著這份優秀而……”

“五皇子府倒還是最初分的那座,不及他其他兄弟府邸寬敞。”

“他生母原是御花園裡的宮女,幾位殿下之中,就數五皇子母家出身低,原也不起眼,後來太子廢了,其他幾位被誅的被誅、病故的病故,五皇子成了年紀最長的了,這幾年風光不少,不久前相國寺水陸道場,也是由他為首、代聖上出面。”

“母憑子貴,那位如今也封了嬪。”

這些都是聞嬤嬤回京後陸陸續續打聽出來的。

都是京里人人能看得到、聽得見的訊息,取得不難,整理也不費心。

何況,聞嬤嬤還有許富德那麼一個“幫手”。

陸念和阿薇雖出府單過,但許富德這位“便宜姑爺”依舊對大姨子和外甥女必恭必敬。

做歹事,許富德沒那個膽量和本事,打聽些市井訊息流言,他算是一把好手了。

人進了泰興坊一轉,尋間紮根於此的牙行,亮一亮定西侯府的腰牌,張口要置宅,整個坊內大小宅子的事兒,正著反著問一問,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母憑子貴……”阿薇喃喃了聲,道,“不同人、不同命。”

她想到了沈臨毓的生母,那位花名為芍藥的女子。

同樣是養花宮女,一個是御花園的,一個是行宮裡的。

同樣是臨幸有喜,一個當真飛上了枝頭,一個懷揣著高飛的夢、難產死在了禁宮之中。

亦或許,有五皇子生母的改命在前,讓芍藥誤以為這條路換她來走、也能走通吧。

陸念靠著引枕打了個哈欠,道:“我看王爺是個想得開的,給長公主與駙馬當兒子,比和那些奇形怪狀的兄弟鬥心眼強多了。”

“奇形怪狀”這一說法,逗得阿薇忍俊不禁。

馬車停在五皇子府外,阿薇隨陸念下車。

今兒沒有見著奇形怪狀裡的任何一位,見的只有五皇子妃應聆。

打邁進門起,陸唸的困頓就消散了,整個人精神極了。

待嬤嬤將她們引到內院花廳裡,吃茶等了快兩刻鐘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