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院子賣了一半後,便裁去了一大半下人。張媽是常家的老人了,加上她一個人無親無靠,常落雲便讓吳媽將她送到莊子上。

莊子上雖然比不上在常家的時候吃得好住得好,但好在多了些自由,像她這樣就算幹不了什麼活,好歹也有晚飯吃。

張媽跟在常落雲身後笑著道:“我聽說姑娘嫁到了長平侯府,真是老天有眼。”她樂顛顛地道:“侯爺和姑娘還沒有吃飯吧,我去廚房讓她們張羅點吃的來。”

常落雲笑著道:“有牢張媽了。”

張媽高興的去廚房去了。常落雲道:“她到莊子裡沒多久眼睛就壞了,如今看她這樣也挺好。”

慕景奕握住她的手,兩人走進了院子。

這是一個四合院,院子不大,正前面三間廂房以前常落雲和碧煙住了兩間,剩下的一間一直空著。如今常落雲和碧煙不住了,便三間都空了出來。

張媽和看院子的李嫂住在正房旁邊的偏房內,旁邊就是廚房。另一邊的偏房便是倉庫,莊子裡其餘農戶除了送莊子裡的蔬菜糧食到倉庫裡來,平日都住在自己家裡,難得到莊上的院子裡來。

剛到院子,李嫂已經笑著走了出來,她將手在自己的圍腰上抹了抹,拘謹的笑著叫了聲:“姑娘。”

李嫂孃家在鄰村,當初嫁到莊子上,沒想到剛過了兩年便死了男人,李嫂的婆婆硬說她是掃把星將她攆了出去。常落雲看她孤身一人便讓她住到了莊子裡。

李嫂是個勤快人,總是將院子收拾得乾乾淨淨,這一住,便住了這麼多年。

常落雲笑著道:“我和侯爺也是剛好有時間,也就沒有提前跟你們說一聲。”

李嫂搓搓手,粗糙泛紅的臉上堆起笑來,“姑娘和侯爺快去屋裡歇歇,缸裡還有凍柿子,我先拿來給姑娘和侯爺嚐嚐。”

李嫂嘴笨,但心思卻細膩。她一直都記得常落雲喜歡吃柿子,每年都會將柿子摘下來做成凍柿子或者柿餅,有人去城裡的時候便讓人帶去。

常落雲和慕景奕進了屋。並不寬敞的屋子,正對門放著一張桌子,桌邊兩把竹椅,扶手已經磨得圓潤光潔。右邊靠牆放著一張繡架,對面一張木床,床上掛著藕色的布帳,鋪著藍布被褥,雖然已經舊了,但洗得卻很乾淨。

還是和當初她住在這裡時一樣,雖然沒有人住,李嫂也是隨時收拾著。

慕景奕坐到桌邊的椅子上,眼前出現那個小姑娘坐在繡架前認真刺繡的樣子,臉上的神色都柔和下來。

“侯爺想起什麼高興事,說來與我聽聽。”常落雲坐在他對面,笑著打趣道。

“真想聽?”慕景奕笑著道。

“侯爺不願意說就算了,左不過是想起了哪個小姑娘。”常落雲用手托腮,一雙眸子如同山裡的清泉,清澈見底。

“確實是想起了一個小姑娘。”慕景奕嘴角含笑,“那個小姑娘一邊掉眼淚一邊狠狠往嘴裡塞著一張餅,真是哭著也不讓自己肚子吃虧。”

常落雲記得是阿孃去世後第一年的忌日,那日她去墳上祭奠,突然下起大雨。她被雨淋得渾身溼透,又冷又難過,不知道怎麼就傷心起來。也許是雨澆在身上太難過了,又或許是太想阿孃了,自從到莊子上從來沒有哭過的她第一次流了眼淚,也就在那一瞬,彷彿所有的悲傷都找到了一個出口,這眼淚一流就止不住,她在大雨中嚎啕大哭,從山上一直哭到屋裡。

碧煙勸也勸不住,嚇壞了。

到了莊子上,還是李嫂拿了乾淨衣服給她換上。裴氏好久沒有送東西來,莊子裡沒有什麼吃食,李嫂去廚房烙了一張蔥餅,熱了一碗米湯讓碧煙給她送過來。

常落雲已經止了哭聲,流著淚喝著米湯吃著烙餅。

人在傷心難過的時候,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