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乘星一身黑運動服在紫霄宮院子裡撞樹,筋骨舒展。風雨初霽,楊雲風擠在夕陽紅旅遊團裡黑著臉被推上導覽車,尋邊角坐了,低頭擎受嘈雜聒噪。停站紫霄宮,楊雲風下車拔腿往瓊臺中觀跑去,身姿矯健若驚鴻。平日不見遊客如此焦急態勢,遊人紛紛議論,“小道長?”“沒穿道士服哎。”“景區工作人員吧,攀山如履平地。”

楊雲風進觀遞了拜帖,同拎竹掃帚掃院子的小道長行抱陰負陽拳禮,推開籬笆柵欄,忙往後院跑去。張陽橋癱睡如軟貓,肚皮一起一伏,被楊雲風扯出鵝絨被,“嗯?”仍是一臉茫然,“你咋在這?”

楊雲風扶肩膀晃得他七八分醒盹,“橋橋啊,前兩天下暴雨。”

張陽橋揉鳳眼,“我知道。”

楊雲風拎起行李箱往裡面拾掇物件,“江西劈下四萬多道天雷。”

“嚯,定是有道友渡劫。”

楊雲風扭頭神色凝重,“南昌萬壽宮鎖龍井的鐵鏈斷了!”

張陽橋停滯的思緒剛接上線,“龍哪去了?東南方向,五行屬木,一條紅爪青龍?”低頭噗嗤一笑,“怪難看的。它不覺得它難看麼?”

楊雲風抖鵝絨被,拾起散落一床的耳機盒、瑪瑙串、零食袋,“你們老兩口手機就是擺設,打爆電話沒個人接。”

齊乘星晨練畢,閒閒逛游回觀,兩指敲敲雕花木門,抱臂倚在門口,“我在紫霄宮看你下車,跑個一溜兒夠。話還沒跟橋橋說完,想來是跑了許久,還迷途繞遠。”

楊雲風不想接他話茬,三五句必嗆嗆起來。耐著性子勸張陽橋,“對對對,誰能有方知命那條銀爪黑龍好看啊?高階!時尚!現在這麼個情況,南昌萬壽宮那龍不想鎮東南方向了,鎖鏈被天雷劈斷,趁勢而逃。要麼好言相勸威逼利誘把它鎖回去,要麼再拘一條新龍鎮到那裡。”

張陽橋伸手,“一百萬,我夾這趟喇嘛,贈一個齊乘星。”

三人兩拉桿箱,導覽車下山,張陽橋手捧塑膠杯,嘬豆漿聽楊雲風唸叨,“方知命帶我們傢伙計已守在南昌萬壽宮門口,裝備齊全,等咱們到了,先下去看看。”

齊乘星啃武當山紫霄宮蒸出的白軟大饅頭,“老楊,你被國家收編,進了欽天監那地方,不能總有事兒擺不平就找兄弟啊。單位一年連著六險二金年終獎就給你發二十萬,你一趟活兒搭進去一百萬,得不償失。”

楊雲風嘖一聲,瞪著圓眼,“老骨頭,時代變了,那地兒不叫‘欽天監’,叫‘九九一一二四研究所’,我有編制的好麼。”

齊乘星揶揄道,“哦豁,體制內,我還是前朝王爺呢。九九歸一,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給研究所取名這人有點道行。”

張陽橋捏扁塑膠杯,遙遙擲在車後垃圾桶裡,在兩人三五句話嗆起來之前,打斷變局,“錢老取的名字,一百萬只管找到紅爪青龍,或者拘條新龍。至於條件,你們跟它們自已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