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牆橫縱三十六個松木箱體裡守宮舒展肢體,咧嘴傻笑,張陽橋轉身尋七十二地煞星。臥床禁錮軀體的三個月,齊乘星選址敲定付罄裝修,把零碎物件從北方運到南邊,無需揣摩張陽橋喜好,熟稔得宛如呼吸,攜著玩笑開大的愧意,挪了一個新家。

陽光落在院裡雙槓上時,張陽橋正復健,一層薄薄的筋肉在白皮下滋養生長,打破的血肉重築軀殼,後頸曬得發熱,心氣浮躁,跳回地上,隨手扯過毛巾擦拭熱汗,衝進屋,中島臺邊接了杯涼水,一飲而盡,喉結微動,汗珠滾落掉在鎖骨上。

齊乘星倚樓梯不言聲,打量韌瘦身姿,頗感寬慰,拎起玄關蜥蜴骨架上的電動車鑰匙,“晚上先睡,別等我。接了個車展的活,到家估摸子時已過。”張陽橋漫不經心擺擺手,拉開冰箱切土豆炸薯條。

方知命從山下來,路虎攬勝大半個車廂擠滿港郊高山農作物,夥計忙不迭一手一個麻袋往院裡搬,扯蛇皮袋攤在泳池旁,晾曬花生毛豆,“橋爺,花生昨天剛從地裡起出來,還有點潮,早晨露水重,毛豆也溼了,晾幾天就好了。過幾日天氣一熱,花毛一體烤串小啤酒。”張陽橋頷首微笑。

方知命往簸箕裡倒黃豆,扭頭跟張陽橋閒侃,“雲風最近忙著張氏集團上市企劃案。週末影片聊天跟我說你摔了,我說元旦還見面來著,咋能摔了呢?他還笑。這不我就來看你了。我們前天逮了只野山豬,放血拆解,剁成塊帶過來。星星呢?”張陽橋挑眉拎起一隻雞崽,“染了個黃毛,當外籍車模去了,配上他在崑崙山新得的一藍一綠倆寶石眼珠子,假貨亂真。”

張陽橋又拎起一隻鴨崽,“我沒耐心養帶毛的動物。”方知命溼手在圍裙上抹抹,“這筐放你這,雲風他物件這兩天在深圳大學交流學習,今晚過來看看,明天返京時帶走。說要在京郊池塘裡養點活物,伴池邊柳。”張陽橋舀了瓢涼水潑給鼎中銀魚,招呼夥計們進屋洗手擦臉,冰箱裡拿了幾瓶可樂。方知命趿拉專屬狗頭棉拖鞋,陷進軟綿綿鹿皮沙發,歇乏喟嘆,“這房子打理得真好。”張陽橋勾勾食指,“起開,那地兒我做過。”

夥計們規矩坐在一排馬紮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憋笑不說話。方知命視線在中島臺旁高腳凳和餐桌旁太師椅間流連,打著商量,“我能坐您輪椅麼?”張陽橋眉梢微動,方知命瞭然,一溜煙跑出門,路虎後備箱拿了摺疊凳出來,坐到夥計們身旁嘀咕,其聲低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