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橋隔著螢幕譁然道,“這白衣少年是條龍,那豎瞳眼睛和方知命方稹鹿他們倆一模一樣。”楊雲風湊過來看,點點頭,“照這麼說,誰龍血更靈一點?”鄭偃手裡盤著陰陽核桃,“得真刀真槍過上幾招才知道。”
十二人移步曼陀羅花海之上,鄭孤氿仙風道骨負劍而立,九泉陰風颳得袍擺簌簌揚起。齊乘星不動聲色打量白衣少年。日遊神舉著紅榜鄭重其事張貼到酆都奈何橋旁的告示欄上,紅榜終於不再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而是拳頭大的隸書,墨跡鮮亮,古雅端莊。
上書「酉時晉級名單」——一行小字後附「以勝出用時先後順序排名」
十二人名字赫然躍於紙上「張陽極、鄭孤覃、齊乘星、鄭孤氿、張陽路、那伽山人、鄭標生、鄭世竹、江攬月、溫風、裴陽、安可」
楊雲風坐不住,遠遠從梧桐院拿了個海綿靠枕回來,舒舒服服窩進椅子,準備再觀上四個小時西洋景。張陽橋抱半個西瓜,插上鋼勺終於想起來,“老楊,你來幹嘛?”
楊雲風也是平日鬆弛感慣了,沒什麼非幹不可的要緊事,摘了金絲眼鏡,頭仰在椅背上,“我從一本古書裡,找到了剋制息壤的辦法。”
張陽橋叼住鋼勺,牙縫出音,“說來聽聽?”鄭偃也頗為好奇湊過來。
楊雲風摸出煙盒,叼起雨花石細煙,點燃打火機,“「海內經」有云,「息壤者,言土自長息無限,故可以塞洪水也。」南昌萬壽宮鎖龍井附近那塊息壤,鯀扔到那裡時,必不是那個大小,幾千年食天地靈氣,緩慢生長至千頃龐然大物。”
張陽橋眼皮一抬,鳳眼乜斜他,“你說的,我們都知道。”
楊雲風指尖碾滅菸頭,“那就說點不一樣的。土自長息無限,如若找到這頭息壤的百會穴,洩了周身靈氣,便可像個氣球一樣,噗一下撒氣,變成鯀當年投落那般大小。如是我們為刀俎,它為魚肉,還不任我們宰割。”
張陽橋抱臂靠上椅背,“說來輕巧,談何容易,你怎知息壤的百會穴在哪裡?”
楊雲風對手藝頗為自信,“就沒有洛陽鏟挖不到的地方,沒有摸金校尉定不下的穴。”
鄭偃思慮頗深,“息壤靈力洩出,坍縮後那片土地會有何變化。萬壽宮方圓百里現在已是鬧市區,柏油馬路下的封土層鬆動,會不會對地面建築有影響?”
程式設計師小陳是江西人,生前對那地方十分熟悉,“萬壽宮不遠處,有趟3號線地鐵,會不會影響地鐵執行呀。這麼大的動靜,可如何是好。”
小陳一句話點醒楊雲風,扯起嘴角一笑,“那就更簡單了,以修地鐵交叉線的名義,咱們先把柏油馬路鑿出一條,封上板子,再從地面挖土。百會穴的靈氣撒得慢點,幾大卡車在邊上備著,隨撒隨填,不至於大面積坍塌。對了,那十天半個月的,無人機還得禁飛。”
張陽橋估摸這可行,“行,你定個日子,我和星星,帶上方知命方稹鹿一起過去。”
方知命打了個噴嚏,此刻他正在香港眷村旁的山巔上,田野裡麥草綠油油,他和方稹鹿席地而坐,親親熱熱靠在一起。身邊散落百十來根一指寬的竹篾條,竹篾條一米餘長,方知命手巧,彎折篾條比量長短,兩根篾條交疊,手間一掐,在交疊處捆上膠帶。三折兩扭就折出個三尺餘長的竹篾龍骨架。
骨架扎得密實,方稹鹿捏豬鬃木柄小刷,在篾條上細細塗滿漿糊。兩人起身各捏宣紙兩角,一張明黃熟宣紙被牢牢粘在竹篾龍骨上。方稹鹿執剪刀對宣紙稍作修剪,身旁小木凳上擺著毛筆和墨盤,盤裡研磨好的漿狀硃砂。方知命提起毛筆,筆端飽蘸硃砂,重重點在龍睛之處。
竹篾龍骨似突然活過來一樣,輕扭龍頭擺尾,四爪伸動,舒展筋骨後一飛沖天,一聲龍嘯往北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