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兒不明所以,但在客人跟前,也只是垂頭淺笑。

她心中奇怪,從來用膳的時候都是元宵侍奉在側,好端端的怎麼把自已換了過來,還指了一桌菜說是她做的。

上天可見,她是有邀功的心思,可在做吃食上她可沒有大包大攬過。

她有那個心,可也沒那個本事啊!

扣兒迷迷糊糊地佈菜倒酒,耳邊忽然聽見京城裡的一個訊息,恍若是驚雷炸響耳邊。

“昨兒在營裡,聽上頭的說了幾句,月前嶺南有小股前朝的反賊叛亂,聖上特派了太子去嶺南平亂,可亂還沒平完,大軍還在嶺南城外修整,太子就被急召回京。”伍水長喝了點酒,說起話來也少了顧忌。

“急招回京?”康允澤眉頭一挑,這短短四個字揣摩起來可謂是別有深意。

伍水長仗著天高皇帝遠,關起門來並不害怕,繼續說道:“是啊,朝堂之上有人彈劾太子在外領兵時與將領不合,貪生怕死,延誤軍情,最終導致大軍損失慘重,還有部分叛軍趁機逃竄不知所蹤。”

蕭二格也在旁邊補充道:“聽錢坨子說上朝的時候,皇上的臉色都是陰沉的!”

伍水長又是一巴掌拍在蕭二格的腦袋上,罵道:“你聽錢坨子胡咧咧,他又不是在堂上,還能知道皇上的臉色沉不沉?”

“嘿嘿,我這不是說給康兄弟聽麼。”蕭二格摸了摸後腦,嘬了一口酒。

幾個人的話題從太子回京又天馬行空地到了西域來的商隊,剩康允澤默然不語,仍舊在想著方才說起的事。

太子這幾年來殫精竭慮,一直謹守本分,二皇子步步緊逼換得太子步步退讓。

太子當真是如此謙和?

康允澤早不如當年那般天真,太子不過是身處其位,不能相爭罷了。

這幾年對於太子黨和二皇子一派朝堂之下的暗流湧動,聖上向來是平息兩頭,並不偏向任何一方。

今次急招太子回京對質,打破了這般詭異的平衡,局勢波詭雲譎,恐會生變!

——

京城,延禧宮內。

華貴妃一早屏退了宮中的下人,層層疊疊的紗幔遮蔽下只隱約看見內殿裡一坐一跪著兩個身影。

圓領廣袖長袍曳地,太子伏身跪在地上:“兒子莽撞鑄成大錯,讓母妃擔心了。”

華貴妃微微嘆了口氣:“罷了,你也是年輕不經事,才落了人家的圈套。只是你身在其位不得不事事小心,行差踏錯滿盤皆輸,切不可再行事輕率。”

宋珩眉頭皺起,想出聲辯駁兩句,卻被華貴妃橫眉一掃:“怎麼?你還不服氣!”

“母妃,嶺南平亂父皇本就命我主事,是溫玉良他...”

“夠了!”華貴妃見他執迷不悟,也是怒上心頭,“我看你是入住東宮幾年,叫人吹捧得昏了頭了!你帶過幾次兵?打過幾次仗?你當統帥一軍當真有那麼容易?皇上讓你去平亂是給你歷練的機會,不是讓你去爭權奪勢的!”

華貴妃吐出一口氣,繼續說道:“你當太子這幾年,朝堂上的局勢難道還看不清麼?榮妃一派何曾放棄過,保宋玘的人還少麼!如今皇上等不及大軍回朝就急召你歸來,分明是要你韜光斂跡,你若是再不知悔改,難道要等你父皇讓東宮易主,你才後悔莫及麼?”

宋珩聞言臉色陰鬱,思慮片刻終於是垂下頭:“是,孩兒知錯了。”

國本大事,便是輕微的風吹草動也會落在有心人眼裡。

平陽公主晨起,屋內剛擺了膳食,就聽見外頭腳步匆匆,原是康幼沁請安的時辰又遲了。

從前在國公府裡是沈月蓉當家,她的規矩從來都不嚴。剛嫁進公主府,端茶遞水、請安問早,她結結實實地裝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