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輪廓分明的臉龐,唇角總帶著三分笑,讓人如沐春風,此時光影婆娑,映照在他身上,更顯眸光明亮而清澈。

然而在這一瞬,唐斐直起身來,抿著唇時臉色一沉,卻叫人在那潤朗的面龐上窺見一絲天真的殘忍。

他語氣冷淡,再無往日半分溫柔。

“你殺人了。”

可正是這樣平靜而殘忍的語氣,在肅然提醒著莫芸,她沒有了退路。

莫芸渾然未覺,她抱著膝蓋縮在床頭,再堅強的心態剛剛都在爺爺莫古強硬無情的話語下碎成了渣。

她鮮紅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幾乎要掐的破了皮,可莫芸不以為意,手心滲出汗珠。

“我不是故意的啊!要不是沈昕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我也不會跑出去,更不可能失手把紀永青推下去,要說責任沈昕也跑不掉吧,憑什麼只罵我一個人啊!”

莫芸幾乎是哭喊著。

到了這時候,她還妄圖拉沈昕下水,把自己的罪責都推的乾乾淨淨。

唐斐伸出手,輕輕的掐斷了陽臺上長得最盛的那支花,嫣紅的花朵掉落在地。

白色的鞋子碾著花朵,如血一般的汁液染在鞋底上,宛如毒蛇猩紅的信子,零落成泥。

他抬眸,神色淡淡:“自首吧,從綜藝上你選擇灑藥陷害沈昕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回不了頭了,也沒有人會為你兜底。”

在這一刻彷彿國外的夜風都停頓了下來,無形中有什麼輕輕的碎裂,陡然響起的耳鳴將莫芸拉入了深淵。

她的口鼻彷彿都被海水堵住了。

走馬觀花似的,記憶一瞬間點在了後退鍵上,無數紛雜的聲音和雜亂的畫面一閃而過。

最終停在了她像水田裡灑下農藥的時候。

那天安秋秋受傷,沈昕跟著去了醫院,任務繼續,莫芸和唐斐兩人在水田中尋找小球,她悄然無息走到攝像頭沒拍到的地方,揹著其他人撒下了農藥。

她明明記得,那個角落裡,固定拍攝的攝像頭不可能拍到。

可在她即將轉身的那一刻,餘光裡似乎看見唐斐走向了攝像頭……

莫芸在這一瞬毛骨悚然,渾身血液寸寸成冰,頭皮都炸了起來,過電似的發麻起來,握著手機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來那天,是唐斐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並且把攝像頭移動了方向。

莫芸牙關打著戰,她把手機放在床上,開啟了擴音,雙手緊緊的抱著肩膀,好像這樣,就能抵擋所有的寒冷和畏懼。

她醍醐灌頂,如夢初醒。

“是你在背後推動這一切的發生,也是你一直激我對沈昕動手,在鏡頭前被拍到……”

對面卻只有輕輕的呼吸聲,唐斐沒有說話,但這樣的態度正好是他給出的答案。

他預設了。

淚水猛地從眼眶中流出,順著臉龐落到了唇齒之間,莫芸舔了舔唇,嚐到了苦澀,可心中的感覺卻比這濃烈千百倍。

她支撐著最後的理智,問道。

“我和你多年感情,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唐斐仰頭,沐浴著陽光,身體暖洋洋的,他輕笑了一聲:“沒有為什麼,只是想做而已。”

他避而不談,也沒有半分想掩飾的樣子,隔著電話,莫芸都能聽出他言語中的輕鬆和愉悅,彷彿解決了一件橫亙在心頭的大事。

莫芸閉上眼睛,幾乎看到了自己千瘡百孔的心。

她聲音沙啞:“自小青梅竹馬,年少訂下婚約,是你變了心,所以你喜歡上了沈昕,是嗎?”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對唐斐的親暱和依賴,相處時毫不扭捏的熟捻,只當她喜歡唐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