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稚抵達東莞時,正好是傍晚,工業園區的工廠陸續下班,穿著統一制服的工人從各個工廠大門內走出來,臉上帶著疲憊的笑。

寧稚站在某家光學公司大門口,很快就看見林恬和工友有說有笑地從裡頭走出來。

她立刻上前,出示了律師證:“林恬女士,我是鄒衛勤的律師。”

林恬一聽鄒衛勤的名字,臉立刻白了一道,忙把工友支開。

倆人來到廠區一家咖啡廳。

寧稚點了一杯咖啡一杯熱牛奶。

她看著林恬,問:“在這裡生活,還順利嗎?”

林恬蒼白地笑了下:“一開始落差挺大的。我之前是研究生,還是預備黨員,但現在,工友們都是中專生、大專生。”

寧稚開啟錄音筆,說:“香州大學因為你被判了緩刑,所以把你開除了?”

林恬點點頭,紅了眼眶:“嗯。”

“你第一次的證詞,說鄒衛勤在章育成出事當晚,從晚上9點到11點,一直跟你在一起,但後面又推翻了這些證詞,說鄒衛勤在10點左右離開了你二十分鐘?”

林恬只是點頭:“嗯。”

寧稚看著她的視線一沉,犀利地問:“所以當晚,鄒衛勤有沒有離開你二十分鐘?”

林恬搖頭:“沒有。當天晚上,我和鄒衛勤一直在學校附近的公園散步,他勸我和章育成和好,我不願意,他一直在勸我,一直到11點,學校大門要關閉了,我們才回去。”

“那你為何要推翻證詞,證明鄒衛勤當晚離開了你二十分鐘。”

林恬哭道:“因為他們跟我說——鄒衛勤承認了自己在當晚10點和我分開,殺了章育成,10點20分才又回到公園找我。我當時已經被連續審了四天,不能睡覺、不能喝水,我真的熬不下去了,我看他既然承認了,我也就順水推舟地承認了。”

寧稚遞了一包紙巾給她:“鄒衛勤一審被判處死刑,但是現在發回重審了,兩個多月後會開庭二審,你願意出庭作證嗎?”

林恬擦著眼淚,搖頭道:“我不想去。我害怕。我看到那些人,就想起當初被關在看守所的日子,我害怕……”

寧稚暫停錄音,說:“你當初沒有律師,所以會茫然、害怕。這回不一樣了,我作為鄒衛勤的律師,在盡全力證明他無罪的同時,也會保護這個案子的證人。”

林恬猶豫。

寧稚問:“你難道不想翻案嗎?你現在雖然不用坐牢,但畢竟是緩刑,一輩子留著案底。”

林恬驚訝:“可以翻案嗎?”

寧稚笑著點點頭:“等鄒衛勤的案子結束了,你作偽證的案子我幫你處理。我也能幫你跟學校溝通,爭取撤銷案底後,重回學校。”

林恬紅著眼睛點頭:“好!好!我願意出庭作證!”

“那我們現在把案發當晚的情況理一理,我問你問題,你照實回答就好。”

“好。”

寧稚重新開啟錄音筆,翻開記事本,正色道:“案發當晚,也就是10月27日的6點到12點,你在做什麼?”

“6點的時候,我和鄒衛勤在食堂吃飯,他勸我回章育成身邊,我很難受,飯都沒怎麼吃。6點半不到,我們從食堂出來,鄒衛勤接了一通電話,很生氣地問我章育成在哪一間研究生辦公室。”

“然後呢?”

“然後鄒衛勤就去化機樓找章育成了,我則回宿舍。快九點的時候,鄒衛勤打電話給我,說自己在樓下,我就下去了。我們一起去了學校旁邊的公園散步。”

寧稚問:“有沒有人能證明你們當時在公園?”

林恬說:“路上碰到幾個同學,有打招呼。”

寧稚邊在記事本記錄,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