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妤的話都到嘴邊了,對上臨栩月微撇的目光,又咽回去了。

周圍充斥著球場的嘈雜聲,可他們佇立的地方卻很寧靜。今晚月色清亮,傾瀉著碎玉般的光。她忽然想到李薇薇給他取“月色同學”外號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個夜晚,溫柔,清亮……

而他們也曾經無數次在這樣的夜晚互相勉勵打氣,暢聊人生。

姜寧妤沉默了片刻,主動開口搭話,“你現在怎麼樣?跟女朋友……還好吧?”

沒想到臨栩月面無表情地反問了一句,“哪個?你的鋼琴校友還是你的大學室友?”

姜寧妤被他問得,語塞了兩秒,剛要開口又聽他說,“……還是家裡開煤礦的那個?你介紹的太多,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他的目光落下來,睫毛微垂,陰影下一片清冷凜然。

臨栩月其人,無論表現出來的言行如何諷刺輕浮,都顯得矜貴相當。由於骨相的清貴感,他整個人都透著一種清冷的腔調,跟名字一樣的剔透清澈。

但他也不是一直用這種,在姜寧妤看來是半帶“敵意”的態度對待她的。

至少一開始,他們相處得很自在。

自在,為什麼用這個詞呢?因為不算朋友,卻能聊得來。

……

其實,姜寧妤是後來才轉的計算機專業。

她出生於音樂世家,是從小浸潤著藝術氣息長大的。父親是著名編曲人,母親是知名的小提琴家,往上三代也都是著名的音樂人,音樂天賦自然不低。

很意外吧?但她可能是基因突變,對音樂的興趣非常一般,從小到大都是被父母逼著練琴推著走。

她知道父母的期許,也大概猜得到未來的人生方向,再不濟都能沿著前人開拓的道路成為一名不俗的小提琴老師,只要不刻意偏離航線,她的人生便會順風順水,始終駛在安全而舒適的光明大道上。

對此,她不感冒。也不反感。

只是提不起更多的興趣罷了。

直到高中出國前的最後半年,姜寧妤去參加一場國際小提琴比賽,心態才逐漸發生了改變——

那也是她真正認識臨栩月是個怎樣的人,人生拐點一樣的時間節點。

那場比賽是“紐威夫小提琴大賽”,其實她從小到大參加的比賽很多,都是完成父母的任務罷了。只有這一次,她的記憶尤其深刻。

就在陸離嚇唬她後的不久。趕到那座城市的隔天清晨,姜寧妤被媽媽拉去寺院燒香。

遠近聞名的文昌院,是虔誠信徒和求取功名利祿者的必到之處。她完全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碰到陸離。

留著寸頭又神氣俊朗的男生在一眾香客裡分外扎眼,她忍不住走近些,盯了好一會兒,才確認自己沒看花眼。

而他一臉正經地閉著眼,嘴裡唸唸有詞的,“……成功……金牌……肯德基。”

人聲嘈雜聽不太清他具體說了什麼,但他起身的時候,從口袋裡掉出了一張准考證。姜寧妤撿了起來,意外發現上面的名字是“臨栩月”三個字。

在她驚訝的這兩秒,人都快走遠了,她才想起來要還給人家,“哎,陸離!”第一次喊不熟悉的男生全名感覺有點怪,好在陸離聽到了,只是看到是她後挑了挑眉,神色有些訝異。

然後她和陸離有了一次正式對話——

“你的准考證掉了。”

“啊,謝謝……還好你看到了,不然臨栩月今天得哭了。”

“……呃?”

“他NOI比賽呢,沒這證得折騰一會。”

“NOI?”

“哦,一個程式設計比賽。”

“那怎麼是你拿著?”

“我給佛祖看啊。”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