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伸手開啟床頭的壁燈,他不適地眯了眯眼,等到適應了光線後,才看向一旁的景意。
她睡在大床的最邊上,身體蜷縮成一團,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裡,斷斷續續地哭聲傳來,聽起來傷心至極。
“景意……”
裴聿又喚了一聲,她還是沒有應,像是被魘住了。
裴聿翻身下床,來到景意睡的那側。
景意側躺著,白嫩的小臉上滿是淚痕,楚楚可憐。髮絲被淚水打溼,凌亂地貼在臉上,眉頭緊促,時不時發出短促的哭聲,像是受傷的小獸一般嗚咽著。
那哭聲悲慼,卻又極力剋制著,連睡夢中的哭泣也下意識地剋制著。
裴聿的心突然泛起一絲酸澀,他定定地看了景意幾秒,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試圖喚醒她,“景意……醒醒……”
黑暗中,景意好像聽到了裴聿的聲音,她努力地睜開眼,掀開眼簾,看到的就是蹲在她身前的裴聿。
他穿著灰色的居家服,額前的碎髮搭在一旁,隨意又慵懶,眼神中還帶著幾分關切。
一時間,景意竟不知道究竟是夢還是幻。
裴聿看著景意緩緩睜開眼,澄澈黑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溼漉漉的,看得人心顫。烏黑捲翹的長睫被淚水沁溼,不再根根分明。
她的眼中滿是迷茫和委屈。
她抬手,纖細蔥白的手指在快要碰到裴聿的臉時又突然頓住,手指握拳,收了回來。
“你,還好吧?”
景意緩了緩,才輕聲問道:“裴聿?”
軟糯的嗓音中還帶著哭腔,似乎有些委屈。
“嗯,”裴聿輕輕應了一聲,“你做噩夢了。”
見景意清醒過來,裴聿從床頭櫃上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擦擦吧。”
景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鬢角、枕頭,都被沁溼了。
她接過紙巾,聲音裡帶著幾分歉意,“對不起,我吵醒你了嗎?”
裴聿看著她,一雙漆黑的眸子翻湧著莫名的情緒,他淡淡開口,“沒有。”
見景意情緒緩和了,裴聿才起身回到自己的那側,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睡了。
身畔景意停止了哭泣,只能聽見細微均勻的呼吸聲。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不知道帶著怎樣的目的和自己領了證,但至今從來沒有從這門婚事中索取過什麼。
她恪守著原則,處事很有分寸,從不逾矩。
言行舉止也很有教養,但是身上好像總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憂傷,心裡藏著巨大的秘密。
像今晚這樣的情景,第一反應卻是和自己道歉。
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又為什麼答應嫁給自己?
裴聿生平第一次有了窺探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