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了一捧洗臉,冰涼的水撲在臉上十分舒服。她找了塊石頭坐下,說,“來了這候府半日,只有這會子才覺得終於輕鬆了些。
碧煙,你過來看看這水有沒有莊子上林子裡的泉水清澈。”
碧煙走到潭邊,用手捧著水玩,“姑娘,想不到候府有這樣清澈的山泉,若是用這泉水做酒釀,肯定味道極好。”
常落雲好笑,“你真是三句話離不了吃的,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頓頓餓著。”
兩人正說笑,突然有簫聲響起,那簫聲低迴婉轉,有一種說不出的蒼涼。
簫聲甫停,一男子便低聲吟唱起來: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
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歌聲渾厚低沉,雄渾積鬱之氣縈繞其中。
直到一曲歌罷,常落雲還久久沉浸在那悲涼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姑娘,姑娘,”碧煙輕輕叫了她兩聲,朝她身後努了努嘴。
常落雲會意,轉過身,便看到慕景奕長身玉立站在她身後。
他身著青色道袍,握著一支玉簫,與平日又有些不同。
“雲兒姑娘不在亭子裡賞杏花,怎麼到這裡來了?”
常落雲淡淡地笑著說,“看慣了杏花的熱鬧,便想著到清淨的地方歇歇,不想卻擾了侯爺雅興。”
慕景奕:“雅興談不上,只是閒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
看來,慕夫人說他不在府裡只是為了敷衍承安伯夫人而已,蓮真說是和他自小感情極好,若果真如此,他為何又要躲著她們?
“雲兒姑娘想什麼這麼入神?”慕景奕笑道:“我聽說你剛到侯府就給了你那繼母和妹妹一個下馬威,到現在,她們怕是還沒有消化吧。”
常落雲眯著眼睛道:“侯爺覺得很好笑?”
“並不是覺得好笑,而是看到雲兒姑娘也有凌厲的一面,覺得有趣。”他能說是欣慰嗎?眼看著那個嬌弱的小姑娘一天天變得強大,終於學會護著自己,他比她更覺得安慰。
要想站在高處,就要比別人承擔更大的風雨,她若沒有能力護自己周全,他怎麼敢將她放在自己身邊。
“我倒是不覺得有趣,”常落雲道:“常家鬧成這樣,是家門不幸。
當初若不是我父親揹著我阿孃在外面娶了姨娘,我祖母和我阿孃怎麼會枉死。而我的兄弟姐妹原本應該是我的至親,但他們卻從生下來那天起,就變成了我的仇人。”
她語氣咄咄,“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想看見她們,可是,我還必須在外人面前裝作和她們親厚的樣子,就因為我們都姓常,請問侯爺,這哪裡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