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襤褸的理想家們圍坐著烘乾翅膀,有人用傷痕累累的手掌托起走失的航船。】

【合上這本厚重的故事時,雨夜裡的篝火仍在燃燒。】

【——他們會記得身負潔白羽翼者的高潔與偉岸,彷彿世間神話的化身。】

【“看啊,他們真的把長夜走成了黎明的序章。”】

……

“你決定了嗎?”穆隊問。

“是的。”蘇明安答。

“不反悔了?”

“不反悔。”

“你將化為新世界的‘世界樹’,相當於星球意識……或者說,一種冰山之下的集體無意識。”

“嗯。”

“你不會擁有真正的人型,不能自由地行走於世間,你的天賦與前程就此斷絕,再也不能奔向星空深處……即使這樣也可以嗎?”

“嗯。”

“你會在長久的守望中逐漸失去意識,失去自我的存在,成為一種象徵之物,一種本源的化身,與永恆的囚禁死亡無異……即使這樣也無所謂嗎?”

“嗯。”

“為什麼?你明明可以擁有未來。”

“在解答這個問題前,穆隊,我想問你,你有問過世界樹……那位羅瓦莎的不知名先驅者在成為世界樹前,他/她是怎麼想的嗎?”

“……呵,你們這些理想主義者都一樣,為了你們扭曲的偏執的理想,不顧別人怎麼挽留,不顧自己怎麼想活。”

“我不容許失敗,最後缺漏的這幾百點能量,可能是木桶崩毀的最後一塊短板,也可能造成一切努力前功盡棄……所以,由我補全,不拋棄任何老弱病殘,帶所有人一同登上方舟,這就是我的願望。我曾說過,當電車駛來,我既不會拉動左邊的拉桿,也不會拉動右邊的欄杆,所以我選擇擋在電車前。”

“……恭喜你言出必踐,蘇明安。”

“謝謝。”

“……有一個問題困惑我許久,我一直看不出你內心真正的偏向,你到底是想死,還是想活?”

“我想死去,死亡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是一種苦痛的終結。但我也想活,我渴望不疲憊地活著,我渴望有激情地面對未來的一切,我渴望嗅聞故鄉野花與清風的氣息。‘活著’對我來說是一塊砝碼,比起我所渴望的局面,這枚砝碼會讓我感到動搖,但不足以撼動我的選擇。”

“是嗎,這就是你的答案……”

“嗯。”

“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支援你走到我面前的,到底是理想,還是執念?”

“我分不清。”

“分不清?”

“我……忘記了有些時候我為什麼會笑,也忘記了有些時候為什麼會落淚。我追逐我的願望,將它視作我活下去的唯一意義……我告訴自己,不要辜負那些沉沒成本,不要辜負那些拼命托起我的人,不要辜負那些投在我脊背上的殷切視線,不要辜負我的權柄,不要辜負那些等待回家的朋友們……一旦失去這一切,我的人格乃至意義都會完全消解。逐漸地,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為初心與願望,還是因為沉沒成本與責任,亦或是兩者都有。”

“你這種人就是道德底線太高了。”

“如果丟掉了這一切,我本身的人格與意義也將徹底消弭,於我而言不如死亡。”

“‘理想’這個詞彙貫穿了你們故事的開始與終末,但直到今天,我還是不明白這個詞彙為何驅使你們奮不顧身。”

“它是一種……水晶鋼琴般珍貴的東西。”

“水晶鋼琴?”

“我小的時候,路過校門口的櫥窗,看到了一架很漂亮的水晶鋼琴擺飾,可它的價格讓我望而卻步。每次放學路過櫥窗,我都會看一眼那架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