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謝琬直笑。洪連珠忙道:“好了好了,我去看看。”
謝琅也在家,洪連珠到前頭招待了下就回來了。回到屋裡見著齊如繡已經被餘氏喚回屋去了,而謝琬一臉沉靜地坐在桌畔,也忍不住讚歎道:“果然殷公子不是尋常人物。倒是很配得上我們琬琬!”
謝琬臉紅了紅,拿起面前帳薄推過去,“這是上個季度丫鬟們的例錢簿子。”
說完便就出了門。
回了房又有些無聊,這算怎麼回事呢?即使訂了親,他不也還是他麼?怎麼就非得這樣尷尷尬尬地。這麼一想,心裡倒是又空爽了些,見了屋裡沒人,便就又出來。一個人順著廡廊閒逛,進了後園子,見著通往後巷的那道角門,又不知不覺走了過去。
開了門到了門檻上坐下,巷子裡依然靜謐無人,像極了那個下晌。
“就知道你會來這裡。”
夾巷裡頂上有一線天的光,光線微微地投下來,將面前的殷昱五官照射得明暗分明。
謝琬倒是有些意外,站起來。
站在他面前,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只有他下巴那麼高,她平視過去也只能看見他緊實的胸膛。
相對於她的意外,殷昱卻顯得很自然,好像兩個人根本沒有訂下親,還是從前那樣可以無視性別隨意聊天的他們。他抱著胸,背靠在牆壁上,一隻腳屈起抵住牆角,姿勢看起來閒適又散漫。“我是偷偷過來的,別讓大哥知道。”
他衝她笑了笑,口裡的大哥叫得比她還自然。
謝琬看見這樣的他,也笑了笑。她很喜歡這樣很自在地跟他說話,原先還害怕多了層關係會有些不同,沒想到了並沒有因此有所改變。
心情一回復正常,語氣自然也就輕鬆回來了,她仍然在門檻上坐下,抱著雙膝,望著地下,說道:“為什麼要提親也不提親跟我說一聲?弄得這樣人盡皆知,有必要麼?”說到這裡又抬起頭,半開玩笑地道:“其實你直接跟我說,我也不見得就會拒絕你。”
如果一定要有場婚姻,實在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
“其實我不是怕你拒絕我才這樣。”殷昱半蹲在她面前,說道:“而且,那天夜裡在碼頭,我不是就說過要娶你了麼?而且你也沒有拒絕。”
說到碼頭那夜,謝琬還是有點臉熱。
她早就該想到他不是那種會隨便把這種話說出口來的人。只是有時候心動了卻讓人難以相信它的真偽,越是沒有觸碰過情愛兩個字,它一旦來臨,總是讓人產生近鄉情怯之感——明知道那是人期盼的東西,一旦靠近了卻又讓人心生畏懼。
“殷昱,就算我高嫁給你,我也不會願意你三妻四妾。”她定定地看著前方,說道。
話說出口,她才驚覺心底的擔憂,她竟然不願意與別的女人共享他,不管他來日仍然是庶民還是在朝堂也擁有著一席之地的權臣。如果做不到這點,她也寧願不要。
殷昱聞言,卻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笑了下,說道:“當然。而且,你也並不是高嫁,對於我這樣一個時刻都可能存在著危險,有可能給你帶來滅頂之災的人,你興許還是冒險下嫁。可是,即使是這樣,我也還是想娶你,你不要怪我自私。”
自私?她倒從來沒想過。
難道不是她自私麼?因為松崗上那一面之緣,她是這樣地想要留住他。
即使當時只把他當成比自己小上許多的不懂事的孩子,可是經過這近一年的接觸來往,那種不以為然的感覺已經早不存在了,現在有的,竟然是一種即使他仍與她差著一輩子的年紀和閱歷,也仍然可以與她平等對話的奇妙感覺。
她就是怕自己出於自私想要留住他,所以才會有些某些擔憂。
“危險我不怕。”她說道。“即使沒有你,我也不見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