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竟然要把我的兒子困入大牢!昱兒胸懷壯志,他完全可以替代我登這個皇位,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要一個聽話的繼承者,還是要一個優秀的繼承者?

“有時候我真懷疑,您真的是我的父親嗎?如果你是我的父親,為什麼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廢了我的兒子,如今又要定他的罪,把他弄成世人眼裡暴虐的殺人犯,你這是在活生生地煎我的心,煎我的肺!

“當初我要娶世婷,你拿太子之位脅迫我,讓我必須答應當太子才讓我娶她。我答應了。昱兒生下來,我要立他為太孫,你讓我娶鄭家和武家的女兒為側妃,我也答應了。殷昊死了,當初你要殺昱兒,我替他求情,你讓我從此以後不插手他的事為條件,我都答應了。

“我這輩子為了我的一點小小的私心,一直都被你拿捏在手裡,你當父親的,不替我感到悲哀嗎?不覺得我其實才是你的傀儡嗎?你或許是個英明的皇帝,可你卻是個失敗的父親,同時你也想把我變得一個失敗的父親!

“你的寬仁你的英明,都放在你的朝堂和你的政績之上!而你的自私你的貪婪,卻都投放在我的身上!我何其無辜,為了變成你心目中合格的皇帝的樣子,而生生被逼得放棄一個當父親的職責!”

他時而沉緩時而激昂,字字句句像暴雨冰雹擊打在殿室四處,同時也擊打在皇帝心坎上!

他忽然站直起來,踉蹌著走到他面前,望著他道:

“我雖然身在皇家,卻從來沒有什麼大的理想壯志,我只有身為一個男人的普通的願望,有一個琴瑟和鳴的妻子,幾個聰明可愛有出息的孩子。我雖然答應過你不再插手昱兒的事,但是今時今日若我還忍著不說話,那我就是個禽獸不如的渣滓——你放了他,我保證這輩子再也不見他,行麼?”

“放了他,然後再讓你鼓動他回到宗室當太孫嗎!”

皇帝瞪圓了雙眼,聲音打齒縫裡出來。“你休想!霍家對殷昱的掌控之心猶如司馬懿之心路人皆知,殷家祖上打下的江山豈能落到外戚手裡!霍家就是不篡權,難道他們就不幹政嗎?歷史上多少外戚干政導致皇權的事情你不知道?!”

“可是難道讓殷曜殷昌他們當太孫就不會有外戚干政的事情發生?”太子驀地出聲,因為太急他咳嗽了幾聲,還未等平息下來他便就接著道:“鄭家武家也都蒙受皇恩多年,而且殷曜殷昌的資質根本難以駕馭朝堂!而季振元他們分明就是有野心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所以朕才要留下霍家!”皇帝沉聲道:“鄭家武家再厲害,只要有霍家牽制,他們永遠不可能坐大!季振元他們野心再大,只要有霍家在,他們亂不到哪裡去!”

太子扶著書案,忽而笑起來:“那若是將來霍家直接挾制殷曜殷昌呢?又或者你我歸天之後,殷曜和鄭家捏造罪名把霍家弄倒了呢?”

皇帝緊盯著他,咬牙道:“朕在駕崩之前,會把殷昱交到太孫手裡。”

太子雙目圓睜,緊咬著牙。

書房裡再次靜下來。

就連燭光也似感受到了這股劍拔駑張的氣氛,在微微的氣流裡焦躁不安地搖曳。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毀了昱兒,可是我告訴你,昱兒定罪的那一日,就是我死之時!”

默了許久,太子的聲音低低地從喉間溢位來,此時他的雙眼裡不見了激憤,而只剩了滿眼的哀漠和平靜,“你若是殺了我的兒子,那我也會殺了你的兒子。而且,在死之前我也一定會把季振元先拖下來給我陪葬!”

他在燭光裡輕笑,抬起一隻拳頭抵在自己胸口,“陳復禮說,我這裡只要受到大的撞擊,我就活不成了。我被你拿捏了三十八年,這一次主動權終歸落在了我手上。父皇,我知道整個天下都在你的算計裡,可是這次你的計中計是衝著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