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片刻她就能到。

果然,雙方靜默了一陣之後,又有急速的馬蹄傳了過來。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只見披著白貂大氅的謝琬在駱騫帶隊的幾十名護衛中間疾駛過來了。

城樓上的竇詢在火把映襯下,如同刻在天幕下的一道背景,柔軟的杭綢裹在他身上,使他看起來儒雅之餘又多了幾分潦倒。謝琬除了五官之外,不但見過他的真人,還聽過他的聲音,她揚聲道:“七先生!你處心積慮這麼年,結果落得下場比季振元和謝榮更不堪,快收手吧!”

竇詢果然出聲:“謝琬!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沒有殺了你!如果殺了你,我也許不至於落到今日田地!”

謝琬聽見這聲音立時挺直了背脊,“他說話微帶南方口音,從他的身形和聲音來判斷,是他沒錯!”

殷昱得了這句話,再不多說了,目光再次對焦城樓上的他,忽然往後比了個手勢,駱騫便從神機營士兵手上拿過架弓走過來:“王爺還是讓卑職來吧!”

殷昱不由分說奪過弓箭在手,冷眼掃向竇詢。站在樓梯半腰的竇詢目光驟凝,高興著火藥包,並指著背後揹著的兩名孩童氣喘噓噓地說道:“你若敢射,那麼不光這兩個孩子會死,這城樓上所有人都是你們殷家的子民,你——”

話沒說完,便只聽噗噗噗幾聲,他兩手手腕以及胸脯瞬間各中了一箭!

誰也沒看清楚殷昱是怎麼出手的,往日的他看起來溫和而可親,很好說話的樣子,可是眼下,他渾身上下都透著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冷冽!他的出手果斷利落不帶一絲折扣,甚至連竇詢還想再說什麼他都沒有耐心去聽,似乎研究如何能更準確地射殺這個人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他的目的達到了,竇詢在中箭之後有瞬間的呆愣,因為筋脈被擊斷,他雙臂軟下來,手上的火藥包如磚頭般砸向地面。

“神機營的人還等什麼?!”

霍英一聲令下,便有專攻火器的一批神機營將士飛撲上前,火藥包不曾落地,更不曾炸響,而是穩穩落在了他們雙掌之間。

竇詢看著下方,口中忽地噗出口血,然後頭往前栽,也跟著落下數丈高的城樓。

幾乎是在他往下栽的同一時刻,殷昱縱馬過去,前路上兩腳一蹬馬背躥向城牆,然後就見半空裡兩道身影交疊,殷昱單手擎住竇詢胳膊,順著慣性再在城牆上橫踩了幾步,飛身落地!

謝琬是頭一次看殷昱顯露這樣的身手,頓時看呆了,而一旁將士們也個個目露驚色,但也只有剎那,他們隨即已蜂湧上去開始接手。

謝琬也跳下馬來跟上去,七先生確定已經死了,背上兩個孩子被解救下來交給軍醫。殷昱正在檢查屍體,謝琬正好見到那張早被劃得看不到一寸完膚的臉,忽然胃裡一陣翻滾,乾嘔起來。

殷昱扭頭與顧杏道:“先陪王妃回府去,這裡事了了我再回來。”

謝琬強壓著那股嘔吐感掉了頭。

隨著半空裡閃現出來的焰火,後半夜的京師城熱鬧起來了。

先是靜守在宮裡的太子和魏彬長吐了口氣,而後是包括靳府、魯國公府以及榮恩伯府等等俱都同時燃放起了勝利的煙花,大街小巷的將士奔走相告,百姓們聞說後也就個個歡欣鼓舞,雖然尚且不能上街慶祝,但是棟棟宅院裡都幾乎快被歡呼聲掀翻了屋頂!

街頭的通緝畫像迅速被換成七先生落網的喜訊,寧家父子吩咐人一車車地往街頭送酒,京師裡每個人都開始有了相對暢快的心情。

謝琬回到王府,整個王府便也收到了勝利的訊息,全府上下幾百號人再也沒有了睡意,由謝琬下令,孫士謙讓膳房準備了流水席,招待陸繼歸府的護衛和府兵,齊如錚也忙不迭修書給岳家,向何家上下報了平安,以及也分享著這份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