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皓圓月掛在當空,一縷雲絲掛在邊緣,使它看起來又多了幾分纏綿的氣息。
靜謐的庭院裡除了笛身,又響起了一道輕而快的腳步聲,隨著穿堂下廊燈的光影一黯,外院轉進來一人,到了廡廊下,看了眼那背朝著門口的人影,才又提著衣襬快速地前行。
“先生,有訊息來了!”來人還是那個有著花白鬍須的老者,說話的聲音有些小興奮。
直到指下一段音律完美的傳完,七先生才停下來。
老者下了院子,走到他身後,說道:“皇上這次把給殷曜婚事交給了德妃,據說德妃對禮部送上去的幾個閨秀都不滿意。看來這次又要重選。”
七先生微頓,轉過身來,目光晶亮如星,“是麼?”走到廊欄下,他信手拿長笛撩廊下的花叢。才開的一樹月季被他撩了幾下,花瓣紛紛落下來。
兩條街外的四葉衚衕,謝榮也在對空望月,被鄭王砸過的院子早已經恢復了原貌,此刻站在這清風裡,聽著不知何處傳來的悠揚笛聲,他的心情也如這夏夜一般平靜。
他至今不知道張珍為什麼會到他府上來,那日他一身常服,揹著手站在門樓下,就那樣彎腰扶起了他踢過去的花架,抬起頭來時,眉目裡如同蘊含著千山萬水,讓人看不出深淺。
他總共只問了他一句話,他問他,“你還想做官嗎?”
他當然想,他做夢都想!他不但想做官,還想做個權傾朝野的官!他要回到朝堂,摧毀魏彬和靳永,顛覆如今的局勢,他用他四十年養成的敏銳深深感覺到,張珍就是拉他出泥沼的那隻手,是他如今最有力的一根救命稻草!
“想。”
他只給出了這一個字,再不用給別的。
而張珍點點頭,便就這樣走了出去。
前後不過片刻,眨眨眼就好像這是他的幻覺,可是他相信這是真的,張珍在拉他上山,而接下來的謝芸打聽來的訊息也更加證明,他的感覺是沒錯的。鄭王昨日被皇帝召進宮問話,而後鄭王府的人就送來三千兩銀票,用以補償那日砸院所受的損失!
他還有什麼不能相信的?生命曾經拐了個彎,把他從辛辛苦苦爬上去的侍郎之位上一把撞下來,如今又拐了個彎,讓他遇見了張珍。
他無從去猜測張珍的目的,可是不管他是什麼目的,他都比季振元強,比他更有實力,他在朝為官這麼久,從來沒把目光聚焦在張珍身上過,可是就是最不起眼的這個老太監,獨自站在他面前時,是那麼的不同凡響。
“父親,七先生到如今也沒有動靜,會不會是決意不出現了?”
謝芸走到他面前,如此說道。
謝榮搖搖頭,“不會的。”一個人能夠苦心經營十幾年之久,怎麼可能會因為一次的失敗而放棄。“他只是在等待機會。前些日子我不是讓你把目標放到浣紗衚衕那片嗎?怎麼樣了?”
“什麼也沒查到。”謝芸搖搖頭。
謝榮唔了聲。雖然說遇上張珍,可是七先生這邊他是絕不會放棄的。他一度曾以為張珍會是七先生的人,可是一想又不像,如果說張珍是七先生的人,那當初七先生還要季振元做什麼?關鍵是,皇帝與殷昱聯手下雲南查證的事肯定張珍知情,如果他們二者有聯絡,那麼七先生為什麼會被矇在鼓裡?
可見張珍是另一派,至於目的,他遲早會知道的。
“浣紗衚衕如果找不到,你就去東華寺那片去找找。”他接著又吩咐謝芸。“這兩個地方是季振元手札裡唯一提到的地名,也許會有線索也說不定。切記,不要露出馬腳給任何人,更不要讓殷昱的人撞見。最好出錢僱幾個面生的人去。”
謝芸點頭。
殷昱最近也在為七先生遲遲不露面的事犯琢磨。離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二天,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