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忠,武三思的侄兒,當今天后的旁系侄孫,已被冊封為神武軍的校尉,等著今年畢業赴任。

他口中的歡少,自然是洛陽城裡出名的小惡霸,虎威將軍程南英唯一的血脈孫子,日後將世襲罔替軍部二把手的程歡。

賀知章並未搭理武元忠,繼續喝著劣酒,吃著醃蘿蔔乾,看著酒肆中央胡姬的表演。

被忽視的武元忠,一股怒氣衝上腦門,咧嘴罵道,

“好你個不識抬舉的老東西,要不是為結業評價,好討老爺子歡心,誰他媽的搭理你,給你臉了。”

武元忠罵完,挽起袖子,準備將坐著的賀知章拎起來揍一頓,樓上下來一人,趕緊將他拉住,說到:

“忠哥,使不得,賀博士乃是教員,梁王最忌諱不尊師重道之人,又是天后欽點的狀元,打不得。”

又趕緊給賀知章道歉:

“賀博士,不好意思,我們喝多了,有些放浪,請你多擔待。”

拉住武元忠的也是賀知章的學生,名叫巴林吉,是洛陽城裡有名的巴氏商行的二公子。

巴氏商行主要為御傘堂代理收購藥材,算是武三思的關聯產業,因此,巴氏商行的孩子多跟著武氏一族的子侄辦事,鞍前馬後的伺候。

巴林吉的話,讓頭腦發熱的武元忠冷靜下來,還是不解氣的罵道:

“一個臭教書的,全洛陽都知道,最沒有本事的狀元,武周最大的媒婆,有什麼好得意的,等爺爺們接了父輩的班,還不是像只狗一樣的來巴結,等著瞧,到時候再給你好看。”

擔心武元忠鬧出亂子,巴林吉拉著他上樓回到雅間,雅間裡傳來陣陣女子的浪笑聲,聽得賀知章連連搖頭,叫來夥計,把武元忠留下的醉琥珀拿去餵狗,夥計聽得後,驚訝的問到:

“賀博士,可是說醉話?這可是醉琥珀,一兩黃金一瓶,就算您不喝,拿來抵酒錢也行啊。”

賀知章卻是一臉怪相的看著夥計,說到:

“什麼醉琥珀?這明明就是給狗喝的東西,自然該餵狗,休在囉嗦,趕緊拿走。”

夥計心疼的拿起醉琥珀到後巷餵狗,賀知章搖頭晃腦的吟起詩來:

“稽山雲霧鬱嵯峨,

鏡水無風也自波。

莫言春度芳菲盡,

別有中流採芰荷。”

“好詩,好詩。想不到這趨炎附勢,滿城銅臭味的洛陽,還有如此清新脫俗之人,當真該暢飲一番,夥計,給賀博士上醉琥珀,無論今夜消費多少,都算在某家賬上。”

樓上的雅間下來一人,像是看了場熱鬧,饒有興致的給吟詩的賀知章鼓掌,賀知章看見來人穿著扶桑衣服,並不認識,起身作揖說到:

“多謝這位兄臺好意,賀某向來只喝的慣此酒,其餘之酒,賀某飲之如馬尿,就不勞兄臺破費。”

“哈哈,賀博士果真有趣,在下柳四郎,日後若再相見,當真要跟博士喝到大醉,先告辭。”

柳四郎轉身離開酒肆,坐上一輛馬車離開,賀知章叫來夥計,詢問此人是誰,夥計說到:

“此人,小人也不知道,他的帳是掛在相王賬上。”

“相王?”

賀知章有些疑惑,這位自願退位給自己的母親天后,終日在相王府裡修道養生,幾乎是個透明人的李氏前皇帝,怎會突然有扶桑之人出入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