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阿吾提的慘狀,我渾身的血就直往頭上湧。

我將凳子輪得呼呼做響,緊追著那漢子打。

他跑得可沒我快,身上捱了兩下,他就疼得哇哇叫,我又氣又鄙夷,他還是個男人呢,他打阿吾提時可比這狠多了!

一堆僕人丫鬟跟著跑,沒一個人敢上前,直一個勁兒叫嚷著使不得,一聲接一聲,我聽得頭暈腦脹。

幽靜雅緻的府院內,腳步聲紛雜,不斷湧來提著燈的僕人,那麼多人,熱鬧得像是要過什麼節,像是我蒲類的族人舉著火把準備參加篝火晚會。

可那麼多人,卻沒一個是與我親近的人,沒一個見到我就咧開嘴真誠地笑,對我喊:“扎爾,新煮好的奶茶,喝一碗吧!”

後背一沉,有人緊緊環抱住我,我下意識揚手將凳子朝後揮去,一聲低沉的悶哼聲後,是更多的驚呼聲。

“大少爺!”

“少爺!”

我心裡一咯噔,忙要轉身去看趙長卿有沒有受傷,我一動,他抱得更緊了些,堅實胸膛緊緊貼著我的後背,是那樣溫暖踏實,叫人禁不住眷戀。

他的臉貼著我的臉,溫熱的氣息淺淺呼在我的耳邊,嗓音低沉,說:“別鬧了。”

趙長卿的聲音特別好聽,特別是離得近、低聲與你說話的時候,總讓人心安靜下來,只想聽他說話。

他讓我別鬧了,我才不想鬧事,我只想跟他好好過日子……可是阿吾提要死了啊。

原本倒在地上的漢子,掙扎著要起身。

我又奮力掙了一下,根本睜不開,那漢子起身飛快地跑的不見蹤影。

我雙手一軟,凳子掉在了地上,我“哇”得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喊:“阿吾提都要死了!”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頭都是暈的,昏昏噩噩,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

更渾然忘了周遭還有那麼多人,他們的聲音在我耳邊嗡嗡響著,我卻只聽見我自己的哭聲,偶爾還能聽見趙長卿低聲說:“好了,好了……”

我發起了高燒。

吃了好多苦藥都不見效,這下不用趙夫人關我,我也出不了門了,每日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偶然醒來,總是驚惶囈語。

打小我就身體好,活蹦亂跳的,西北國冬天冷得出奇,我的手腳和臉上生一層層凍瘡,可卻從沒多打過一個噴嚏,如今我整日錦衣玉食,卻生了一場這麼嚴重的病。

這日,我終於清醒了些,才知道那藥這麼的苦,丫鬟餵我喝一口,我噁心得全吐了出來。

“我來吧,你下去吧。“趙長卿忽然從帷帳後面走出來,接過了藥。

我竟不知他也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大概是看我可憐,親自端碗來餵我,他認真舀了一勺藥,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才遞到我嘴邊。

我看著他。他是我的丈夫,他卻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董婉歌那樣的女子。

我小時候在集市上看到一副弓箭,沒有攢夠銀子的時候,我成日心裡想著它,滿腦子都是它,真的把那副弓箭買下來了,心倒安了。

我想,趙長卿對董婉歌也是這樣。

如果他能把她娶回來,也就償了心願,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人在家裡,心卻成日在外面吊著。

我喝下那勺苦藥,苦得我直咧嘴,看我痛苦的樣子,趙長卿卻“噗”得一聲笑了。

他一笑,我的眼眶一酸,“刷”地淌出兩行淚。

我從小愛笑,幾乎沒哭過鼻子,如今這是怎麼了?

阿吾提差點被人打死,我急得哭倒也說得過去,現在看趙長卿笑,我竟也能哭。

我想一定是因為我生病的緣故,我生病的時候,特別想家,想我阿爹阿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