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就這樣看著王秩,最後還是不忍心,說道:“一道哭,何至於天下哭。有些東西,犧牲是難免的....”
“王相,你且過來,孤交代你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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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後,不知道過了多久。
王秩從帝宮出來,原本看著年輕的模樣,現在已經有些疲憊蒼老,白鬚如銀絲,鮮紅的官袍在煙塵中跌宕,宰相的車駕隨帝都喧譁和熱鬧漸行漸遠。
不問目的,也不管何事。
從宰相之位貶為北都留守....
他將親自遠涉萬里,向邊關開拔,哪怕這是一意孤行,便是要將一身抱負,一身知識謀略,用行動去完成。
窮此生之志,定北疆山河。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謀國者,身居相位,應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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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城門處,僅有三位官員,恭謹,帶著淚水,看著這車駕消失在天際。
世態炎涼,可見一斑。
昔日王相得勢,攀附者,奉承者不計其數,前呼後擁,相府外車水馬龍。儘管王相不假辭色,也打消不了他們的熱情...
但現在...
有人擁擠在朝堂上治國,不管他邊關何事,民生何為。侃侃而談,用幾句不知所云的言辭,引用些許聖人教誨。
做事之時,只需表演一番憂國憂民,群情激憤的樣子。
多少人被他們精湛的表演騙過,於是天下便以為是眾正盈朝,官員心懷社稷。平步青雲,甚至還被世人景仰,稱之為良臣棟樑。
但其實,他們遇到侵犯他們利益,甚至威脅之際,他們會一擁而上,撕碎打壓一切。
終究,這是個渾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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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相府外,一塊不知道由何等材質的匾額被掛在了那大門之上。
其曰:“一德格天”。
從這以後,無論何等官員路過鄭相府外,文臣下轎,武將下馬,以示尊重。
也是從今日起,太子正式監國。
只有一位老者,平日裡總是笑呵呵的,百官稱其為笑面宰相,在朝多年,朝局制衡,安穩。官場朝野之中,稱之為不倒翁。
這便是鄭載,鄭相。但今日,他卻是滿面愁容,不知在回憶什麼,自從匾額來到鄭府,他便如此。
腦海間,回憶著這些年的風雨...昔日政和三十載,天下何其“盛”也。
老帝主北壓蠻族,南鎮妖魔。但北方九邊盡為驕兵悍卒,南方卻是掀起腐朽墮落之風。
為此,陛下讓禁軍重組,變革官場風氣。但後來,或許是從延平年間開始,一切都變了..
那個昔日的陛下,好像也有些失望喪氣了。
他發現,努力,勤政,試圖扭轉,或者說他的抱負,收效甚微,甚至不得不活的很累,很累。
一切的努力,彷彿如那鏡中月,水中花。一切的一切,不過努力維持罷了,維持表面的和平,表面上的盛世。
實際呢,賢才有,但濫竽充數之人也多。歷經先帝一朝,哪裡會有那麼多傻子。天下豈是一朝一夕的積病,大晉就猶如那巨人,重病纏身,深入骨髓。
不過拆東牆補西牆罷了,實際上,不過表面榮光罷了。
不知多人因此倖進,多少人藉著這股東風再起,粉飾太平。
新黨,舊黨?
不過是奪取權力的掩飾罷了,但,他做到了,將先帝年間的舊臣從帝都一一趕出去,鞏固了帝權,坐穩了帝位。
從那時,吾,鄭載,為帝前驅,以新黨魁首聞名,但後來,自己也是那舊黨之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