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每日請安,容嫣基本不與他人走動。
有了那次對話,梁氏明白現在說什麼也勸不動她了。可萬氏不甘心,回不回秦府另說,容嫣那還是有她惦記的東西——錢。
這兩日,她沒少了朝後院跑,不是給容煬送果脯點心,詢問書籍筆墨短缺,便是量制過新年的衣裳。容嫣瞧得出她是在巴結,沒推辭,心安理得地統統收下了。
有人卑躬屈膝地獻殷勤還不好嗎?幹嘛不收,還得敞開了收。
這一收,倒讓萬氏有點愕然無措了。她也不過就是客套客套,目的無非籠著姐弟倆套個話而已,沒成想容嫣還真不客氣,自己東西沒少搭,話卻一句有用的沒打聽出來,一問到正題二人就尋著各種理由躲出門去了。如是,萬氏怎就有種被套的感覺呢——
躲是一方面,容嫣眼下有太多的事要去做……
今兒臘月二十九,次日便是除夕了故而極忙,除了要籌備年夜的衣食祭品,貼對子請門神,還要去墓地上墳請祖。
家家戶戶都出門了,容府也不例外。
隨家人到城郊請祖後,容嫣又與弟弟去給父母上墳。事死如生,姐弟二人不僅要送上祭禮,還要對父母告慰一番。神靈在上,容嫣不曉得他們是否知道自己已不再是他們曾經的那個女兒了,但她依然會代她盡一個女兒的孝道。
城外香菸嫋嫋,今兒又下了濃霧,把清早的陽光燻得朦朧,亦幻亦真。請祖後,容嫣沒急著帶弟弟跟家人回去,言道要趁這機會逛逛年前的最後一場集市。
梁氏應了,萬氏留了個心眼,道容嫣久不出門不熟悉,遣小丫鬟玉芙陪同。容嫣含笑言謝,彼此分開了。
然轉過衚衕,楊嬤嬤忽而指著容嫣髮間疾呼:今早她為小姐插的那隻鎏金寶石簪花不見了!光是那顆寶石便值半年的租子,可不能丟!於是非說地勢不熟,讓玉芙跟著雲寄回頭去找。玉芙哪肯,楊嬤嬤乜了她一眼:”橫攔豎擋著不叫去找,莫不是讓你順去了?”玉芙一驚,惶惶地跟著去了。
她二人一走,楊嬤嬤取來早已準備好的福禮,容嫣帶著弟弟去拜訪家塾塾師了。
塾師王懷瑞年過花甲,二十歲中舉,屢次春闈不第便做起先生來。這些年潛心研究理學,在當地頗有些名氣,容家族長能請他來也極是不易,故而十分敬重。
王懷瑞見了容嫣可是驚訝,當年她出嫁時他還有幸喝過秦府喜酒。聽聞她和離的事,眼下登門便也不能再喚秦夫人了。招呼二位喝茶,容嫣攜弟先給老先生拜了早年,打聽起容煬的學業來。
提到容煬王懷瑞捋須點頭,笑裡透著寵惜。“煬少爺是學堂裡最聰明也是最用功的,他悟性極高,舉業這不是我矯飾恭維,怕今年一過我已不堪他從師於我了。”
“先生抬舉,他也不過佔了自小與父讀書的優勢,啟蒙早而已。”容嫣笑道。
老先生搖頭。“小姐謙虛了。今年歲試,他本可高中,怎奈……”
“沒過?因何?”容嫣驚問,又看了看弟弟。
王先生惋惜地嘆了聲。“絕佳的一篇文,偏就未完。中股極其出彩,氣勢磅礴卻戛然而止,可惜啊,可惜那篇佳文了。”
容嫣臉色愈沉,盯緊了弟弟。容煬自知躲不過去咧嘴笑道:“時間不夠用。”
“怎就不夠了,在臨安伯府徐先生說過,你作文速度極快。”她求證似的看了王懷瑞,王先生點頭,皺眉道:
“學政曾是我同鄉,考後我瞧過他考卷,筆記繚亂我竟都沒認出來。且那日他姍姍來遲,是我拖著學政才讓他進的,我瞧你行動不便,莫不是病了?”
筆跡繚亂,行動不便……
容嫣猛然想起他胳膊上那道觸目驚心的疤,那疤瞧上去也不過兩三個月,而今年歲試在九月。她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