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坊,鶯鶯曲音,嫋嫋婉轉,撩得人心馳盪漾,可即便如此也動不了虞抑揚的心。十幾歲便駐守沙場,這曲調對他而言便是靡靡之音,不聽也罷。
方才與妻子出行,半路被人請了來,他在雅間裡侯了有半刻鐘了。
“二哥。”側門開啟,虞墨戈入門喚了一聲。虞抑揚抬頭微怔,隨即垂目哼笑。除了他還能有誰。
“幾時回來的?”虞抑揚漠然問。
“前日。”
“為何不回府。”
“我不是為他們回的。”虞墨戈佻聲道,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虞抑揚瞥了他一眼,低聲道:“母親很記掛你。”
“嗯。”一聲淡應,兄弟二人再無他言。半晌,虞墨戈道了句:“二哥為何要回?英國公府的事你也應該聽聞了,世子就等著你回呢。”
“我回也不是為了他們。”虞抑揚借他的話回了句,朝窗外看了眼,妻子還坐在樓下等他。“我是不想他再把英國公府毀了。”
虞墨戈沉默了,他明白二哥的心思。他為人忠貞,對他而言國事大於天,他知道虞晏清不能勝任反而會毀了英國公府甚者禍國,故而才會回來,替虞晏清出徵。
“不過不必了,遼東突然告急,我今晚得回了。”
虞抑揚淡然道了句,虞墨戈點頭。回去就好,看來陸參軍已經到遼東了……
在虞墨戈的印象裡二哥一直都是性子極冷,硬得跟塊石頭似的,和兄弟相處不來與整個國公府都顯得格格不入,虞墨戈也不是很喜歡這個二哥。
直到前世他被圍困,虞抑揚來援救,二人促膝長談才道出了這個心結:母親疼愛大哥,祖父偏愛三弟,作為庶出的他無論多努力都換不來家人的重視。直到參軍入伍識得了曾經跟隨父親的千總,他酒後失言,才知原來自己是父親從邊疆撿來的。他明白了,於此,對親人更是疏遠。
但看似疏遠,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英國公府,包括營救虞墨戈。
虞墨戈今兒見他可不僅僅是為了出征。前世,虞抑揚有個秘密還未曾告之他便戰死沙場,他總覺得這個秘密和英國公府有關。
“二哥,你為何不回京。”虞墨戈驀地問了句,“常年駐守在外,你到底在躲什麼?”
聞言,虞抑揚微愣,有那麼一刻他恍惚了,然卻冷回了句。“那你又在躲什麼。”
……
虞抑揚下樓的時候妻子孫氏還在聽戲,他看了眼妻子,笑道:“久等了。”
孫氏看著英氣逼人的丈夫,柔聲道:“沒有。”
這的確不算久——
嫁給他六年,總共在一起也不過幾月,連個孩子都沒留下,她唯一的生活便是在後宅等他。
見丈夫不言語,孫氏問道:“你可與三少爺說了?”
虞抑揚搖頭,黯淡道:“我不想再參與他們之間的事了。”
“你不是不想參與,是不忍傷他心吧。”孫氏嫣然而笑,想摸摸丈夫,可伸出去的手又頓住,分開得太久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他。虞抑揚看著心酸,一把拉住妻子的手,緊緊攥著。他握刀的手粗糙,與孫氏柔嫩的面板摩擦,卻讓人莫名心安。
虞抑揚偏頭看看戲臺,溫柔道:“好聽嗎?”
孫氏點頭,可想想他不喜歡,又連下搖了搖頭。
虞抑揚笑了,拉著妻子道了句“我陪你。”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她,攬著妻子坐下了。兩人相偎孫氏好不羞窘,然夫君的手一直扣著她不叫她動。他懷裡暖,好似還能聞到風沙的味道,孫氏仰頭看著他硬朗的下頜,不自覺地笑了。
樓上窗前,虞墨戈把這一幕瞧在眼中。心裡有個惦念的人真好……
“九羽,容家小姐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