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嵩此次前來浙江的目的是剿匪,這匪便是有名的海上巨魁羅平。
羅平這個人,自幼不好讀書,喜結交豪客,曾經販過私鹽,和官府躲了幾年貓貓後便不甘於這種提心吊膽卻又利益微薄的生計,於是打起了走私的念頭,夥同幾個密友投奔海上船隊。
也是他命裡就該走這條路,不久便另起爐灶,自立為船主。海商的法則是大魚吃小魚,他不停地收攏海商,剿滅小夥海盜,由此不斷兼併壯大,最後造鉅艦購置火器,裝備竟不次於朝廷軍隊。多次圍剿而不成,羅平開始稱雄海上,對朝廷是個極大的威脅。
秦敬修來浙江的首要任務便是剿匪。可來了半年之久,不見他行動,首輔便將自己的親信田嵩遣來,誰成想出師不利,方一出海便死在了一夥海盜手裡。
羅平雖稱霸海上,走私違禁品,還順便摟草打兔子,劫掠外國商船。但他從不把自己歸屬為海盜,而是商人,他不但和沿海商民做生意,甚至還多次幫助朝廷剿匪,他不會與朝廷正面衝突的,更不會輕易殺害朝廷官員。
所以,這其中必有隱情。
此刻秦敬修沒什麼不能說的了,他從容道:“是我給他的虛假訊息,把他引入金塘島的。”說著,他抬頭看了眼虞墨戈,含怒道:“他的職責是剿匪,難道金塘島的海盜便剿不得?”
金塘島一撮海盜經常滋擾居民,成患已久,把他們剿滅才是眼前首要任務。可田嵩根本不聽,一心只在羅平身上,其目的昭昭,還不是立功心切,且他也知道羅平不會把他如何。
“這事根本瞞不住,首輔早晚會知道。”虞墨戈道。
秦敬修哼聲。“我當然知道,不然怎會遣你來查。我無所謂,但是羅平絕不能剿。”
這也是他來了之後才逐漸清楚的,無論羅平如何武裝船隊,也只是單純為了抵抗海盜及倭寇。他是個商人,沒有任何政治野心,他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解禁,重開市舶,易私販為公販。因海上生意,他不但極受民眾愛戴,甚至還主動與朝廷抗倭,這樣的人不該被圍剿。
但也不是說他是完全有益於朝廷的存在。他們沒有約束性,行為隨意,帶有半海盜性質。而且在沒有朝廷的規範下,極容易走上偏路。但這些不足以構成滔天之罪,況且就算不能容,以他的實力,朝廷一時半會剿得了嗎?到頭來兩敗俱傷。
“倭寇滋擾,海盜猖獗,海禁政策便是為了防衛他們而設立的,可問題是這根本不是一個‘禁’止得住的。海上互市被取消,沿海居民禁止下海,百姓沒有選擇逃海者數以萬計,窮民更是入海從盜,嘯集亡命,到頭來還不是適得其反。所以問題不在剿匪,而是解禁與否。羅平是要降的,但應是招撫而不是圍剿。田嵩為他而來,不但滅不了他,如若激怒他一旦與官府作對,不僅對朝廷無利更是會讓沿海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我不能讓他一意孤行。”
“我明白了。”虞墨戈點頭,“可你只阻止了一個田嵩,豈不知後面還會有更多的。”
只要首輔在,他不會罷休的。
秦敬修長嘆一聲。他如何會不懂呢。海外貿易,無非朝貢和民間私營兩種,由於海禁政策,民間交易被禁止,朝貢便成了唯一的海外貿易方式。但是,涉及朝廷必然與政治掛鉤。國外進貢,為了體現我朝的威嚴,及懷柔荒遠、薄來厚往的氣度,於是回饋的賞賜遠遠要大於貢品價值。這對朝廷是種負擔,但對他國卻是樂見的,於是朝拜覲見者不斷,而管理貢舶提舉司的正是荀正卿。
他如何能讓民間交易影響到自己的利益。
接到朝廷的訊息,秦敬修知道這事他躲不過的,雲主事一到他便開始著手準備服罪文書,眼下欽差已到,他將一疊官箋放在桌上。
“事件原委我已書下了,您無需勞心再查,這些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