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松猛然抬頭看著她,除了冷漠鎮定,什麼都沒看到。

容嫣話已至此,徐井松再如何不屑,以表姐夫的身份他也沒理由再提了。好在虞墨戈在,他還能和他聊些其他,這頓飯吃下來也不算過於尷尬。

容嫣的事,虞墨戈全程置身事外,淡漠旁觀。

可也是,這事和他有何關係呢。就算容嫣和他有約,可約定便是各取所需互不干涉,何必趟渾水,惹麻煩。

吃過飯,節算過了。

容嫣告辭,表姐不捨。可以她和夫君現在的狀態,也不敢再留她。

因自己的事惹得表姐夫妻不和,容嫣有些過意不去。徐井松再不好,待姐姐是真心的。於是勸她不要為自己再和姐夫慪氣。

姐妹惜別,容嫣上了自家的馬車。

車剛拐出巷子口,她便張開了緊握的手掌。掌心裡是方才趁人不注意,虞墨戈偷偷塞給她的紙條。

面對徐井松她都沒慌過,此刻,她竟有些緊張。

她小心翼翼地展開,四個字:“別院,等你。”

容嫣滿腦袋裡都是方才他清冷的模樣。她想算了,然看著馬車拐入自家所在的巷子,容宅大門外的垂柳已見,她喚了一聲。

“嬤嬤先回吧,我去趟澹華寺。”

楊嬤嬤想跟著,還沒待她開口,眼見小姐把車簾放下了。這是不想她說——於是默默下車,看著馬車遠去。

容嫣不是不想她說,是自己無顏面對她繼續撒謊。

……

打著聽禪的名義,遣馬車先回,酉時來這接她。穿過大雄寶殿,容嫣從藏經閣後的小門離開寺廟,踏上林中通往虞家別院的小徑。

站在別院側門,她再次猶豫,扣門的手幾起幾落。終了下定決心再次舉起手時,門突然開了。

方看清了那抹不羈的笑,便被門後人一把扯了進去。隨著她一聲驚呼,虞墨戈將她打橫抱在了懷裡,聲音曖昧輕佻道:“就知道你會來!”

男子身量頎長,雪青的直身襯得他清清淡淡,冷若寒潭。他站如松竹,頭稍低目光落在面前的宣紙上,一張側容被視窗映入的光打得清晰,眉骨、鼻樑、雙唇、下頜……線條精緻到完美,有如雕刻。

天下竟有如此俊逸非凡的人,俊得帶了仙氣似的……

小丫頭看得恍惚,墨錠撞到硯邊,“噠”的一聲響。

虞墨戈餘光淡淡掃了一眼。待書完最後一字,提筆而望。

“……更重重、龍綃襯著。倚東風,一笑嫣然,轉盼萬花羞落。”

是辛棄疾的《賦梅》。

他默唸著,目光落在“嫣”上,如春風撫過,將他眸中的清冷吹淡了。失神間,飽含墨汁的筆懸著,墨水滴落,在宣紙上綻了朵墨花。

“少爺小心!”

小丫頭疾呼,去扯宣紙,手不偏不倚,碰到了虞墨戈扶案的指尖。他指尖冰涼,小丫頭驚得登時僵住,直到一束清冷的目光掃來,她才猛然醒了,收手跪倒在地。

“少爺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怕那字……對不起……”

小丫頭緊張得臉色發白。不過明眸朱唇,細皮嫩肉的也算個美人胚子。虞墨戈見她雙肩顫抖,柔弱得似雨打嬌花,哼笑一聲,坐回圈椅上,語氣慵懶道:

“起來吧。”

小丫頭長舒了口氣,低頭起身。目光落在搭於桌面的那隻修長白皙的手上,想到方才的觸感,臉又紅了,心撲騰撲騰地跳,於是媚眼彎眯偷瞄了少爺一眼。見他也在看著自己,慌亂垂眸,唇角卻不自覺地勾了勾。

若非曲水病了,她也不會有機會伺候。入府兩年,今兒才算看清這位少爺。長得跟神仙似的,哪個會不動心。聽聞他名聲在外,是京城有名的風流人物,落拓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