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節,家人團聚的日子,可朝廷百事繁忙抽不開身,作為戶部侍郎的秦晏之沒回通州,而是隨夫人荀瑛回了荀府。

舉家賞月,焚香肅拜後便在正堂設宴,吃團圓飯。荀正卿祖籍江西,在京無甚親人,因著侄女要回來白日接待了一眾學生和友人後,便送客了。

兒子荀鏃任河南道監察御史,每年八月各道巡按都要赴監察地巡視考察吏治,故而不在。妾室上不了檯面,這會兒,偌大的桌前只有荀正卿夫婦,荀瑛,秦晏之,和荀鏃過門不久的妻子鄭氏。

“得虧瑛兒回來了,不然這家可是冷清,家一冷,人心都發空。”荀夫人孟氏感嘆道。

荀瑛給嬸母斟酒,勸道:“瞧您說的我這心裡都酸了,好生過意不去,往後我常來陪您便是。”

孟氏笑了,看了眼靜默的秦晏之,揶揄道:“你倒是想來,秦姑爺可放?”

這話顯然是說給“秦姑爺”聽的,可這位姑爺,鎖眉深思,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孟氏有點尷尬,臉色不那麼好看了。荀瑛忙碰了他一下,笑道:“怎地,方才祭拜,這魂都跟著嫦娥去了?可瞧見月宮今晚設的什麼宴,可有咱家的豐盛?”

鄭氏聞言“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孟氏也跟著抿唇,臉色漸緩。秦晏之被揶揄得好不窘迫,卻也知荀瑛是在為他解圍,斟酒敬了孟氏一杯。

荀正卿看著魂不守舍的女婿似猜透了他的心思,呷了口酒道:“可是在擔心抗倭的事?”

秦晏之看了眼首輔,點頭道:“聽聞前些日子臨安伯世子找到您了,您真的要讓他去嗎?”

“這事內閣還未定下,定下了也得待皇帝批紅。你父親已經幾次上書抗倭,言辭懇切,這一舉勢在必行。不過剿匪何其難,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決的。”

“這也不盡然。”秦晏之肅然道了句。“父親已經提交了抗倭策略,只要兵力、軍資到位……”

話未完,荀正卿伸手打斷了他。“你是戶部侍郎,國庫虛實你比誰都清楚。‘軍資到位’這話昌平侯世子提過,遼東總督也提過,平定叛民的兩廣總督更提過……你給誰?給你父親?沿海抗倭重要,其它邊防便不重要了嗎?”

這些秦晏之自然懂,可不一定軍資便要從國庫出,還有他策。“父親提到了羅平,他完全可以利用來……”

“不可!”荀正卿厲色禁止。“我明白秦撫臺的意思,可匪就是匪,若是將他易私為公只會使那些海盜更加肆無忌憚,海禁不可除。”

秦晏之還欲反駁,荀瑛暗暗扯了扯他衣袖,於是他到了嘴邊的話終了嚥下去。話題又轉到了最初,他問道:“臨安伯世子真的行嗎?”

荀正卿臉色稍緩,意味深長地挑了挑嘴角。“抗倭剿匪是對的,但不可盡剿。就是因為他不行才讓他去,況且想保你父親,那必然要有個人擔這一切。”

秦晏之震驚,原來一切於荀正卿而言不過都是政治手段!

“閣老!”

“叫什麼呢!”荀瑛突然打斷了他,佯做不悅地剜了他一眼,一副你不哄我便不開心的模樣。孟氏和鄭氏盯得緊,秦晏之忍氣,努力安奈滿腹的情緒。

“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讓你改口叫叔父,怎就這麼難嗎?”荀瑛嬌嗔,恨恨地絲毫不打算給他留顏面,開口道:“前個容家來人,你看你如何稱呼的?一口一個‘二叔’,一口一個‘兄長’,哪個是你二叔,哪個是你兄長!求你辦事,你連個猶豫都沒有。我倒也不是小氣,就算舊交伸把手也無所謂,可哪有當著人家妻子的面,提前妻如何的?這話不是說給我聽的嗎?”

“他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秦晏之皺眉解釋,清俊的一張臉滿是疲憊。

前日容仲琨帶著長子上門,想求秦晏之引薦幾位翰林學士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