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而清厲的眼皮垂下,輸入一串密碼,影片很快跳了出來。

主臥裡並沒有開燈,只有淺淡的月光照進室內,昏暗的環境依稀可以看到床邊站著一個身材健碩的男人。

戎縝只想愛他。

他身處在如今美好到近乎虛幻的現實裡,他沒有再次開啟這個影片的勇氣,因為夢會碎掉。所以他把這段醜惡的“證據”封進了誰都不知道的地方,甚至,不只是藏起來,他早該刪掉的。

可他想人想到發瘋,這個影片是那五年裡他唯一能看到的鮮活的江寄厘,他貪婪至極,捨不得刪掉,於是這把刀便一次又一次的捅向他。

直到今天,這個寶貝安安穩穩的送到了他手裡,他的心從懸著的刀刃上落到了實處。

他已經太累了,他所有的力氣都只夠愛眼前的這個人,他已經得到了,所以他無法再一次接受江寄厘離他而去。沒有江寄厘,他一天都活不下去。

懸著的手指終於落下,長摁幾秒,螢幕中間跳出了刪除鍵。

是否刪除本影片。

確定刪除/我再想想。

確認刪除……戎縝的手指突然頓住。

床上的人似乎做了噩夢,眉頭皺了起來,無意識的夢話帶著哭腔。

“先生……”

江寄厘細白的手指拽住了被角,整個人都很不安,嘴裡還在叫著“先生”,他開始流淚,“先生,不要……”

戎縝的身體猛地一僵,那一瞬間,巨大的恐慌兜頭襲來,幾乎將他擊倒,他身體晃了晃,慢慢走到床邊,然後俯身。

“不要”,這兩個字是他過去從青年嘴裡聽過的最多的話,那是青年發自內心的害怕和厭惡,他的寶貝夢裡都在抗拒他。

戎縝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被厚重的瀝青捂了起來,層層包裹,不容他透一絲的氣,他痛得幾乎有些佝僂,高大的背脊弓了下來。

他的唇張了張,叫了聲:“厘厘。”

他想說,我愛你,你不同意,先生就不碰你。

他想說,能不能別怕先生,別怕我。

黑暗裡戎縝的雙眼赤紅,他盯著青年的臉,那些負面的情緒幾乎要壓制不住,有關於江寄厘的任何事,他似乎都喪失了情緒調節的能力。

他覺得自己可能病了,當然,也或許一直都有病。

戎縝腦內的思緒前所未有的亂。

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戎家大家長如今只是一個苟延殘喘的騙子,他得靠他一手編造的謊言才能活下去,而現在他還要繼續騙下去。

他的手指又一次伸向“確認刪除”的選項。

就在這時,青年的聲音又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先生,不要離開,不要……”

他哭得鼻尖紅紅的,不知道在夢裡經歷了什麼,嗓音軟而沙啞,委屈極了。

戎縝只是一晃神,青年便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還蓄著晶亮的淚水,好一會才緩過神看到身邊的男人,他眼神動了動,突然一把抱住戎縝的脖頸。

低低的抽泣聲在戎縝耳邊響起。

“先生。”

青年的聲音小小的,戎縝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也潰敗了,手機頁面劃了出去,沒有刪除,他輕輕放在了枕邊的一角,然後緊緊抱住了不安的人。

“寶寶,我就在這裡。”

江寄厘鑽進了他懷裡,逐漸從睡意中清醒過來,但情緒卻更加不穩定,戎縝注意到他的異樣,低聲哄道:“寶寶做噩夢了嗎?和先生說說。”

“我夢到您和我離婚……您說要和另一個人聯姻……”

戎縝極輕的吻去了他眼角的淚水:“不會的,寶寶,我只愛你一個人,先生不會走的。”

江寄厘搖著頭,淚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