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香走了。

石逸也走了。

又只剩下葉琳琳一個人了。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撐著一艘烏蓬船,漂泊在洞庭湖面上。

南方氣候溫和,冬天的時候湖上雖然會下雪,但不會結冰。

餐風宿水,臥雪眠霜。

天冷不想捕魚的時候,待在那滿是回憶的茅屋裡又難免觸景生情,於是葉琳琳就還是每日撐船出湖,把自已裹成一個粽子,躺在船上,就那麼靜靜躺著。

船漂到哪裡,她也就隨著漂到哪裡。

冬天的天空總是灰濛濛的,雲也不漂亮。

但冬天的月亮卻最漂亮,有其他季節沒有的孤寂清冷的味道。

憐香在的時候,曾在一個又一個有月亮的晚上等待著她。

通向湖畔的花田小陌,她也曾決定要帶憐香去那裡看一次月亮。

她們的故事,好像總帶著月亮。

到三更,塵世也睡了。剩天心一月,湖心一人。此時此際,密密相思,無人窺破。

驀地一聲蕭,不知從哪裡來。從天飛墮,正打在葉琳琳心間的湖泊,湖心上,陡起一絲風,一翦波,彷彿耳畔低吟,道,

“深深心事,要瞞人也瞞不過。不信呵,看明明如月,照見你心中有她一個。”

冬夜裡,驀然響起一聲喟嘆。

倘若,世上的月亮真的只屬於一個人就好了。和月亮有關的故事,是屬於一個姑娘同另一個姑娘的,卻同樣也是屬於一個姑娘同一個少年的。

但這世上怎麼可以有兩個月亮。就像此刻躺在船中的人兒心中,怎麼可以有兩個人。

愛這件事情,真是說不清,也道不明。但沒關係,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是想不明白的。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拋給時間吧,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的。

此刻,再沒有什麼比清夢甚愜更重要的事情。

遠處的月光下,一葉小舟,正靜靜地漂過湖面……

二十歲的冬天,比想象中更容易熬過去。春江水綠,煙雨迷濛,不變的是雨中青山,江上漁舟。

又是一年春天了。

近處的湖光山色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太熟悉的景色人物,往往更加容易讓人睹物思人,觸景生情。

若是一個地方的風景,只剩下傷感,那也未免太沒有意思了。

趁著春日天晴,葉琳琳駕船沿湖溯流而上,探一探這湖水上游還有什麼好景緻。

或許春天,就是適合邂逅相遇的季節。

落水的書生,有著冷峻的眉眼。

葉琳琳的漁網被抓破了好幾個洞,“喂,書生,你把我的漁網抓破了,你得賠錢。”

書生趴在船頭嗆水,“我沒錢。”

“沒錢!”葉琳琳嗓音拔高一個度,“沒錢那你就肉償吧!”

書生撐著船板爬起來,葉琳琳見他大有要跳下去的衝動,忙上前兩步拉住他,“喂,書生,你要做什麼?”

“投湖啊。”書生一副死魚臉,輕飄飄道,“我是正經人家的兒郎,若姑娘執意要讓身無分文的在下肉償姑娘的漁網的話,在下就只好投湖來保全清白了。”

“誰,誰要你的清白了!不要臉。”葉琳琳啐道,羞紅了臉。

“姑娘方才說的,要讓在下肉償。”

“哎呀我說的肉償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書生依舊一副死魚臉。

“哎呀我跟你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