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婢女遞過來一張手帕,他擦擦手上的汗,笑得意味深長:“聽聞你進宮時日不長,可卻坐到了尚宮的位置,想來本事不小,可偏偏姓姜。”
姜藏月頓了頓。
司馬泉是在試探她。
姜藏月再度行禮:“奴婢姓姜是因為父親姓姜,父親姓姜是因為祖父姓姜。”
“聖上賜的宅子我還沒好好逛過,不如姜女官陪著走走。”司馬泉又換了話題。
“是奴婢的榮幸。”
雨總是一陣一陣的,踏進中堂時,雨水順著屋簷墜落而下,濺起一地水花。
司馬泉府中侍衛搬來大缸接在屋簷下,又垂下雨布這才退出去。
姜藏月看著眼前熟悉的舊居痕跡,眼眸動了動。
中堂向來是待客之地。
而當年中堂的檀木柱子上被她歪歪扭扭刻畫了不少小畫,雖年深日久,也能看見絲絲縷縷的痕跡。
汴京的好宅子這麼多,紀鴻羽為何偏偏將長安舊宅賜給了司馬泉。
姜藏月隱藏了眸中神色,處在這樣的環境中就像強逼著自己一點一點剝離那些曾經的東西。
又像是淋了一場大雨,雨絲細密從衣裳布料層層浸透接觸到肌膚,指尖一陣冷一陣熱交替,心似無力。
似乎和從前沒什麼兩樣,又似乎變了很多東西。
司馬泉在中堂坐下,桌案金絲鳥籠裡關著一隻五彩斑斕的鸚鵡,見著他手上吃食,蹦跳著收了翅膀靠近。
他從小碗裡夾起分好的肉條,這才餵給了它。
姜藏月站在一旁,像是被徹底忽略了。
餵了鳥,司馬泉又讓侍衛給他念剛從邊境寄來的書信,侍衛這才展開:“邊境百姓感謝司馬大人這些年的功勞,自發為司馬大人慶祝”
中堂一片寂靜。
“百姓總是這樣質樸,誰為他們好,他們就真心感謝誰。”
姜藏月平靜道:“是司馬大人應得的。”
司馬泉逗弄著鸚鵡,笑:“若是當年長安侯不謀朝篡位,又豈能有我的今日。”
“說來也巧,長安侯也姓姜。”
姜藏月看著那隻鸚鵡。
鸚鵡拍打著翅膀,因為剛吃飽,是以十分愜意的模樣。
她開口:“宮中姜姓非奴婢一人。”
“可能讓紀尚書看在眼中的,卻只有你一人。”
司馬泉嘴裡嘬嘬嘬逗著鸚鵡,笑呵呵:“這英雄難過美人關。”
“沒什麼不能說的。”
雨還在繼續下,簌簌聲不絕。
司馬泉對上她的目光,又是一笑:“你說你若是在府上出了事,紀尚書可會著急?”
簷下飛濺的雨水打溼了姜藏月的肩頭,她這樣站了很久。
只是說:“奴婢只是安樂殿的奴婢。”
司馬泉將她的態度看在眼裡,抿了口茶,接著笑說:“姜女官站那麼遠做什麼,這衣裳都打溼了,不若去後院換一換。”
“我這府中又不是豺狼虎豹,姜女官不必這麼懼怕。”
姜藏月看了一眼身上沾溼的羅裙,還不等她說話,一絲銀光在任何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直接將金絲籠裡的鸚鵡腦袋射穿!
“早聽聞司馬大人回京,現下才來拜訪。”中堂外出現一把紫竹骨傘,傘下雪衣青年露出溫潤俊朗眉目,微微一笑:“既是安樂殿的女官,就不勞司馬大人操心了。”
司馬泉目光驟然看向桌案上的鸚鵡,早已一動不動。
待青年踏入中堂時,驟雨初停,光斑投到他柔和的眉眼間,宛若神邸。
“司馬大人。”
“你的鸚鵡好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