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老鄉親,來我店裡看看!三色煙祭紙,通神最靈驗!”
紙紮鋪掌櫃揮舞著手中的樣品。
無數聲音匯成渾濁的暖流,沖刷著紫青的耳膜。
他指尖感受著手中糖葫蘆竹籤的堅硬與冰涼,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落在遠處那幾個熟悉的身影上。
這一世的父親、母親,還有被母親溫柔抱在懷裡的阿弟。
對方那小小的身體趴在母親懷上,像一隻懵懂無知的小獸。
望著他們,紫青的目中露出一抹追憶。
只是這追憶,好似凡俗之煙,剛剛嫋嫋升空,就被風吹散。
“時辰快到了!快點跑過去!”幾個孩童抱著粗陋的木雕神像,風一樣從紫青身邊掠過,奔向城中心那座高聳如棺槨的祭壇。
於是紫青閉上了眼,再次睜開時,遠處他的母親,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
抱著幼年阿弟的她,轉過身來,目光穿過人群的縫隙,落在這個捧著糖葫蘆、面容平靜得近乎詭異的大兒子身上。
她的臉上綻開溫柔的笑意,朝紫青微微揚了揚下巴。
懷裡的小兒子,也扭過頭,七歲孩童的臉蛋稚嫩乾淨,眼睛清澈,映著糖葫蘆的光澤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他看到哥哥,看到那串糖葫蘆,眼神亮了起來。
可下一秒,那清澈的眼底迅速漫上水汽,眼圈泛紅,小嘴扁了扁。
“這孩子,怎麼眼圈又紅了?”一旁父親無奈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
而孃親的聲音,也在迴盪。
“青兒,你可是男子漢呢,可不能一看見你哥哥離開就哭泣。”
“你看那裡,祭祀要開始了。”
這句話,遠遠的落在紫青耳中的一刻,他的目光越過母親溫柔的側臉,越過父親寬厚的肩膀,越過幼弟那帶著淚光的期待眼神,最終定格在祭壇之上,定格在那九天之上,那張殘缺、冰冷、亙古凝固的殘面。
“時辰,到了。”
紫青輕聲道。
他拿著糖葫蘆,像一個最沉默的觀禮者,向前走去。
走向他這一世的親人,走向他親手選擇的……祭壇。
而祭壇之上,身披猩紅法袍的祭司猛地張開雙臂,以一種穿透骨髓、冰冷刺骨的奇異音調,如同宣告末日的號角,驟然撕裂所有市井的喧囂。
“天奇一三五年,歲在南凰,月躔鬼宿將夜!”
“吾等螻蟻,匍匐於雙都之地,敢以腥穢之禮,告於殘面之神——”
聲音裡,紫青平靜的前行,平靜的抬起頭。
他目光穿透祭司舞動的紅袍,穿透祭壇上百名待戮囚徒的恐懼,直刺蒼穹之上那張漠然的巨臉。
那張臉……依舊冰冷,依舊殘缺。
但他知道,契約的鎖鏈,已然繃緊。
他當初祭獻自身,向那殘面換取未來時,曾言迴歸之日,祭獻所看全部。
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因果的迴響。
“昔者蒼璧墜地,玄龜折足,爾瞳初啟時,赤日熔為鐵汁,澆沸五湖,繁星裂作流矢,穿破九野!”
祭司的吟唱,在這因果的迴響裡,越來越高亢癲狂。
於是紫青的視線落回,在了爹孃和幼弟身上。
他看見父親那裡,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眉頭微蹙,下意識地側身想將妻兒擋在身後。
他看見母親抱著幼弟,臉上還殘留著對孩子的溫柔和對祭司聲音的不安。
幼小的阿弟,似乎也被這肅殺的氣氛嚇住,小臉埋在母親的頸窩裡。
望著這些,紫青的心湖,一片死寂的冰封,沒有波瀾,沒有情緒,只有一種履行契約的冰冷清醒。
而手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