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俢晉南已經雙眼猩紅。

他的憤怒,不止來源於親生父親以這種下作方式對他的羞辱,更源於她的欺騙,這對俢晉南來說,是一種背叛。

她曾經和他說過啊:“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就自動關閉了所有和異性接觸的小雷達,滿眼滿心都是你。”他當時還嘲笑她【肉麻】。

可是現在,她明知道白松亭對她心生愛慕,還揹著他偷偷創造見面的機會。對著白松亭笑、對著白松亭哭,對著白松亭訴說衷腸……他覺得那笑容扎眼,那眼淚灼心,那些“心裡話”刺耳。

本來這一切,都是獨屬於他的!他不允許!俢晉南胸中正燃燒著一股怒火,如果這片怒火有名字,它應該叫做‘妒忌’。

鍾離夏看著面前這個在失控邊緣的男人,本能地很想求饒,但她又覺得,她從未逾矩,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求他放過她,太卑微、太下賤了。

她此刻只能選擇沉默,不去激怒他。

可是,鍾離夏的沉默,無疑激起了俢晉南更大的怒火。在一起的兩個人如果激烈地吵起來,那也算是一種瘋狂的交流;但沉默,則是一種殺傷力更強的冷暴力。

“你倒是給我說啊!說話啊!對著我沒話說沒有傾訴欲,只有對著白松亭才有,是嗎?”俢晉南一把扯過鍾離夏的頭髮,咬牙切齒地說道。

“俢晉南,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好嗎。”鍾離夏被他暴力地撕扯著頭髮,差點一個趔趄摔倒,但她還是本能地護住自己的肚子,生生忍下頭髮被薅住,鑽心的疼。

俢晉南把她拽到自己身邊,然後手慢慢挪到她的脖子,但並沒有使力,而是細細感受著鍾離夏頸間動脈的跳動,這裡應該和心臟跳動的節律是一樣的吧?他不敢觸碰她的心,他怕那裡已經不再屬於她了。

“你是想殺了我嗎?”鍾離夏這時反而平靜了。“如果是的話,你就動手,一屍兩命,正好償還你曾經救過我的那一命,以及……你母親的那一命。”她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鍾離夏發現俢晉南自從他母親去世後,性格就變得更加陰鬱、狠厲,行為有時候也偏激,她甚至懷疑他得了躁鬱症,此時直接把她掐死,她也不奇怪。

但是,她在賭。

她賭他會有那麼一點點捨不得。事已至此,不如搏一把置之死地而後生。反正瘋批起來,她不輸他的。

“怎麼?還不下手?我和寶寶的命,夠不夠抵消我們這輩子的恩怨?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讓兩個人憑空從這個世界消失還是能做到的。”鍾離夏一直在強調【兩個人】。

她激得他逐漸加力,可是這力道一直留有餘地。鍾離夏悽美地笑了,她知道,她應該贏面很大。

“晉南……希望你以後忘記我,和我們沒來得及出生的寶寶,忘記這一切恩怨情仇,好好生活。我預祝你……餘生能重新幸福起來。”然後,她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著兩頰慢慢滑落。

話語的節奏和眼淚把握得剛剛好。

俢晉南一下子鬆了手,脫了力。因為他感覺他的手,被那兩道淚水給燙傷了一樣。

鍾離夏徹底鬆了一口氣。她贏了。

原來,白蓮花綠茶那一套,學起來……也沒有這麼難。女人的楚楚可憐,有時候真的可以當作一種有力的武器。

鍾離夏和俢晉南相愛這麼多年,怎麼會拿捏不住他的命門啊。他恨她沒錯,但她賭他,還是會有一點點愛她。

就像她一樣,無論他怎麼報復她、傷害她、不斷激起她的“逃跑欲”,最後還是輸在“可還是愛他”這個點上。

或許,愛情裡沒有什麼真正的贏家、輸家,不過是輪流坐莊而已。

那晚,俢晉南摔門而出。連夜趕回了出差所在地A國。

鄭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