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層的山,一層層的谷,一層層的雪,凌冽寒風吹過,山川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這片被高山、谷地、丘陵充斥的土地,是羌氐、苴國和梁國混居地。

騎兵隊伍踏雪前進,鐵騎滾滾,激起漫天碎雪。騎兵都穿著黑色的羊皮大氅,為了抵禦嚴寒,連駿馬也披上了羊毛氈,高大健碩的戰馬響鼻噴著濃濃白霧。

為首的漢子面孔滄桑,鬍子上結滿冰霜,勁風吹過,吹裂嘴上血口,可雙眼如同烈火燃燒,在風中更顯剛毅,此人便是“油賊”尤少白。去年仲春,在邕國破馬陵殲滅上千神弩兵,威名大震,成為最強橫的流民軍,也因此被最強大的虎豹騎盯上,一路追殺,尤少白走投無路,只能逃到梁國。梁國接納了他們,讓其駐守下辨澤,服役五年,方得自由。白少遊從舊部中選出千名精銳,成為騎都尉,改名為“白少遊”,手下的杜起等人也成了都伯,這一年來,主要負責清繳亂匪。

首位騎兵高舉著黑色三角旗,三角旗並不寬大,卻很狹長,邊緣磨損的破敗不堪,很有野性之風,跟隨的百名騎兵分作十小隊,每隊旗手背上插著不同顏色的小旌旗,戰旗在寒風中獵獵飄揚,人數不多,百匹駿馬齊馳,卻聲勢駭人。

尤少白勒馬山崗,身後百騎緊跟著勒馬,整齊劃一的隊伍瞬間靜立,沒有傳出絲毫的喧譁,只有戰馬在凜冽的寒風中噴著白霧,發出響亮的鼻息,這是訓練有素的騎兵。從騎兵寂靜肅立的表情中看出,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

看著天空慢慢堆積的烏雲,尤少白預感到天氣變化,將黑褐色鹿皮手套摘了下來,從陳舊的馬鞍皮囊中掏出皮質輿圖,看著看著,眉頭慢慢緊鎖。

杜起拍馬上前,正要詢問,白少遊一言不發的將地圖遞了過去。

哈了口氣,杜起指著地圖,“最近的鎮甸在南面三十里處,匪巢在北面五十里,要不先找鎮甸住下來?”看到白少遊默不作聲,便不動聲色的改口,“如此一來,明天需要跑八十多里去奔襲,人困馬乏,這倒是棘手了。”看到白少遊依舊一言不發,便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大喊道:“兄弟們,咱們趁夜奔襲匪巢。”

白少遊這才從鼻子中重重的“嗯”了一聲,算是贊同。

杜起高喊,“人不卸甲,馬不解鞍,今夜奔襲白馬氐匪巢!”

看著天氣,馮立清面色擔憂,“這天老爺最守信啊!節氣還真準,說是大雪,就真的大雪。大哥,待會兒只能摸黑前進,這一路都是山路,保不齊發生什麼,深入白馬氐的領地,若被匪徒發覺包圍,必死無疑,咱們還是謹慎為上啊!”

尤少白不言,只管驅馬上前,伍少壯催促道:“兄弟們,出發。”

馬蹄踏過,將積雪翻騰起來,眾人拖著戰馬,踉踉蹌蹌的翻過陡峭的山峰,在風中緊了緊皮袍,不停的跺腳,用力揉搓冰冷的臉龐,緩和凍僵麻木的軀體,這才漸漸有了知覺。看到了幾里之外的山下,數條炊煙升起,杜起指著遠方,興奮的高聲喊道,“那邊是我們兄弟們的屯點,咱們過去歇息下,暖和暖和身子。”

見尤少白不點頭,馮立清勸道:“大哥,我們能挺,可這馬受不了啊!”

好幾張嘴趕緊附和,“是啊,大哥,這馬受不了啊!”

杜起上前,建議道:“大哥,先吃口熱乎飯,半個時辰後趕路。”

山口子處的寒風更大,凜冽的寒風如同漫天冰蛇,順著領口袖口處往身體裡鑽,天空中慢慢飄起小雪,片片落下,讓人感到不再冰冷,反而有了絲絲溫暖。

睏乏的騎兵牽著疲倦的戰馬,滿懷希望的進入了村落,想到燒起的爐火和熱騰騰的飯菜,大家心中都熱乎起來。等靠近村落,本以為會有兄弟出來迎接,眼前的景象,讓人如墜冰窖。現在明白了遠處看到的炊煙是什麼,那是燃燒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