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洪宗帝沒有從江寂的身上看到他想要看到的情緒,便只能隨口回了句沒什麼,扭頭氣呼呼的上了車攆。

從皇宮到皇家狩獵場需要走將近一個多時辰的路程,洪宗帝問什麼,江君臨都會給出他所滿意的答案。

這孩子如此的機靈,便像是專門為他而生的似的,逗得洪宗帝一路都在哈哈大笑。

洪宗帝這邊的動靜,自是被所有朝臣都看在眼裡。

原本以為高太師的死,整個高家便也就跟著差不多要完蛋了,高貴妃也不過便是強弩之末罷了。

但沒想到,短短几日的功夫,風向又忽然變了。

自從過繼之後,便一直不被人重視的這位十殿下,如今卻是異軍突起,深受洪宗帝的寵愛。

竟是連今日如此重要的場合,洪宗帝不僅將他帶上,還讓他與自己同乘一輛馬車。

高貴妃這邊笑得有多麼高興,陸首輔的面上便有多麼的愁雲密佈。

“父親,您是在擔心十殿下受寵一事嗎?”

陸首輔身為內閣首輔,也是有單獨的馬車可乘坐,只是規格自然是要比皇家小許多,跟在皇室隊伍之後,作為百官之首。

因此洪宗帝前面的動靜,陸首輔也是聽得最為清楚的一批。

坐於旁側的陸明禮見陸首輔愁雲滿面,便低聲詢問。

陸首輔嘆了口氣道:“如今殿下勢大,聖上因此而對殿下有所猜忌與防備,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如今看來,高貴妃手中真正藏的王牌,是十殿下。”

陸明禮接道:“原本以為這位十殿下年紀小,高貴妃千方百計的將其過繼到自己的名下,也只是為了將來讓他做高家的傀儡,但是如今看來,高貴妃在暗中定然是竭力培養,將他的性子養的非常對聖上的胃口。”

畢竟哪怕江君臨再聰明伶俐,那也不是洪宗帝的親骨肉,洪宗帝不至於放著自己的親兒子不管,反而還如此的對江君臨這個養子甚是青睞。

“高貴妃是陪在聖上身邊最久之人,這個世上若論何人對聖上最為了解,那必然是非高貴妃莫屬,高貴妃心中必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她千方百計的過繼了皇子。”

“但總歸是隔著血脈,是很難親近起來的,而高貴妃聰明便聰明在,她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所以專門往聖上心中所空缺之處攻擊,聖上又如何能招架的住。”

陸明禮有些不明白,“聖上心中所空缺之處?父親,那是什麼?”

“自然便是父與子的天倫之樂了,太子殿下因為有心結,與聖上一直親近不起來,這麼多年,我也是親眼所一點點看過來的。”

或許正應了一句話,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當初在江寂恢復身份之前,哪怕江寂對他多麼的冷淡,洪宗帝也都不會生氣,反而還總是用熱臉去貼冷屁股。

但是如今,太子越來越優異,百姓只知太子而不知帝王,哪怕再深的父子之情,也會疏離。

更何況,江寂與洪宗帝之間本便不親近,自然便是給了高貴妃可乘之機。

“既然父親如此明白這個道理,為何不讓太子殿下轉變心意,如此高貴妃一黨便也就無法得逞了?”

陸首輔嘆息道:“明禮,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殿下其實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但是因為中間隔著一條人命,他是永遠也無法做到的。”

所以,深知始末的陸首輔,哪怕清楚只要江寂肯低頭,肯暫時不與洪宗帝計較曾經的過往,父子倆的感情,也不至於會這般冷淡。

但陸首輔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寂從小顛沛流離,韜光養晦,走到今日這一步有多麼不容易。

違揹他的本心,他也實在是做不出來之事,便不再強迫他,因此陸首輔從未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