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以償了,夏氏一臉得意地向老太太告退,輕盈地邁出了門檻。

門外刺骨的寒風呼嘯著,將光禿禿的樹枝吹得直顫慄,吹得人縮頭縮手,遍體生寒。月娥緊了緊套在衣裙外的棉祆,眯起迷茫的眼睛,感到深深地失落。一路上跌跌撞撞找到這裡,奢望這裡有親人,這裡就是家。沒想到一場郎騎竹馬來,妾穿彩蝶衣的往事被碾碎成泥,在這裡,她依然是孤女,心依然空落落的無所依靠。

這個婚約是父母生前所定,如今父母不在世了,他們向一個孤女單方面解約,月娥有種被人欺負的屈辱。她不想聽旁人怎麼說,只想當面與表哥作個了斷。便冷靜地對老太太道:“外祖母,月兒上京城去,與表哥當面解除婚約,也好讓他放寬心。”

“月兒,即將過年了,過了年節再去。”

一介孤女在哪裡過年不是一樣,月娥撒嘴。不想再住在這裡看人眼色,寄人籬下了。便毅然道:“外祖母無需憂心,早些去與表兄解除了婚約,也各自安心些。月兒這就回院子收拾行李,即刻便起程。”

也是,月姐兒也不小了,早些解除了婚約,也好另許姻緣,逸哥兒也舒心了,老太太點頭應了。

東方碩掠過院牆,同往常一樣將“沉香苑”前後左右察視一番,見月娥坐在石桌邊鬱鬱寡歡,走上前去問:“這寒冷的天氣,娘子不進屋麼?”

冬梅在屋裡收拾衣物打包,春桃正在小廚房做一堆食品。月娥心情低落,見東方碩來了,便道:“你和宇軒去收拾行李,我們離開這裡上京城去。”

東方碩有些詫異,輕聲問:“為何要去京城呢?”

“去京城與表哥解除婚約。”

“屬下知道了。”

東方碩轉身快速離去,出了龐家大門,直奔井巷子這邊。進去小院之後,從袖中摸出字條,老者將字條裝進小管,喚來信鴿,仔細綁在它腿上,將它捧在手心裡放飛了。東方碩進屋,對黑衣人道:“此處撤了,準備護送娘子進京。”

“諾”黑衣人領命。

白色的鴿兒張開雙翅像一片雲在青天上飛舞,它訓練有素,具有獨特的判斷定位能力。鴿兒飛過蒼莽關山,掠過驚濤水面,像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與漫天飛雪一同降落在府邸的枯枝上,發出清亮的鳴聲:“咕咕咕…”

張公公伸手接下鴿兒,憐愛地撫著它身上雪白的羽毛,取下字條,轉身離去。

隆州城外,愷愷白雪將廣漠的荒原全部覆蓋,地面上閃耀著寒冷的銀光,飛鳥,走獸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灰濛濛的天邊出現一列長長的運糧車隊,雪越下越密,雪花紛紛揚揚,漫天卷地織成一張白色的網,幾米之外就看不清景物了。雲熙哈出重重的白霧在雪地上奮力馳騁,一行人縱馬奔進了城門。

城內軍校場上,號角驚天地,寒光照鐵衣。殷教頭板著那道刀疤分外醒目的臉,威嚴地發出指令,正在訓練步兵和火彈兵排陣。一排排將士身穿鎧甲,在風雪之中精神抖擻地聽著號令操練陣法。這個陣法要求將士上陣之後,隨著敵情不斷變化,全軍上下動作要互相協調,一致投入戰鬥。勇者不能獨進,怯者不能獨退,金鼓所指萬人齊刃,萬彈齊發,地動山搖,所向披靡。

軍校場的臺階上,趙道明負手而立,獵獵寒風吹動氅衣,風帽上全是雪花,他半眯起清亮的俊目,全神貫注地觀看場上兵士們廝殺聲震天響的演練。年後就要開赴戰場了,收復故土燕山關,為外祖父,舅父和千百萬守衛邊關,戰死疆場的將士們報仇雪恨。這些日子以來,他將全副精力投入到備戰,備糧,備彈藥等戰前各項準備上。

張公公匆匆來到軍較場,走到他身邊輕聲道:“鴿兒來信了。”

趙道明伸手接過字條,急切地展開,上面寫道:“娘子上京城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