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搭在他肩上,溫聲道:“過去已去不可得,現在即將過去也不可得,世間萬物生生滅滅皆不可得,何必執念於不可得的幻相呢。”

李傑若有所悟地抬起頭望向她,千年歲月不過霎那,白駒過隙,不過彈指一揮間,他懂了。這個給他新生的人,婀娜多姿,亭亭玉立於山巔之上,即之亦溫。這是一張在他心中最美的臉,莊嚴純淨,溫暖慈愛,讓人不由得想親近。他伸開雙臂抱住了她,溫柔有尺,他想不要尺度。他跪下身去將頭埋在她膝間喃喃道:“娘子,願來世,我們還能相見。”

“有緣總會相見的,不管以何種形式。”

李傑抬起淚眼,急忙躍起,距離月娥一尺遠,他是陰身,陰氣不能過多侵蝕娘子。他黯然指著前方霧氣騰騰中隱約的一塊大石頭,輕聲道:“那是溟地界碑,我不能陪你過去了。走過了它,你就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你也快些去吧,不要誤了時辰。”

李傑溫順地點點頭,身體慢慢虛化,他緊緊盯著月娥的臉,不捨得眨半分眼晴。

“生滅無生生不生,樂幫那肯禁人行,誰知萬丈紅塵裡,菡萏花開月正明…”月娥輕聲念著,為他送行。

李傑完全消失了,月娥開始往界碑處走去。耳邊傳來潺潺的流水聲,極具誘惑力,她艱難地咽一下渴得冒煙的喉嚨。斷臂失血過多,又沾了些李傑的陰氣,兩腿虛軟無力,口乾舌燥,好想喝幾口水解解渴,補充點體力。

尼瑪,這破地兒喝幾口水可以吧?心裡這麼一想,腳就不聽使喚地往溪水邊去了。

小河溝清澈見底,在悅耳歡快地流淌,水面像鏡子一樣透明,清晰地倒映著天上的朵朵白雲,河邊的青青水草,遠處的淺淺山脈。月娥單手掬起河水喝了一口,清涼甘甜,沁人心肺。忍不住又喝了幾口,冒煙的嗓子得到舒解。

她站起身來,突然看到眼前的河水翻滾打旋,變成了血水,一時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天地昏暗無邊。

月娥不知,這溟河之水至陰至邪,陰魂可以暢飲,陽人喝了就會陰邪侵體。此時,她感到身體裡有萬蟲噬心,痛苦難忍。她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虛汗琳漓。

尼瑪,我錯了,這是溟地,什麼都不能喝,不能吃。天啊,該怎麼辦呢。她伏在地上痛得打滾,也沒忘搜腸刮肚想辦法,想咒語,然後忍住疼痛低聲念起解怨咒。

陰風一陣緊似一陣“嗚嗚”地刮來,颳得人睜不開眼,像有千軍萬馬奔撲而來。

“哈哈哈…死婢子,終於找到你啦!”一聲魔鬼的桀桀怪叫空洞地傳來。

月娥抬頭一看,竟是死去的遼軍先鋒官斯柯旱,正在猖狂地大笑。他身上是沖天的煞氣,破爛的身體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窟窿,向外流著黑血,噁心恐怖。

月娥驚懼得“嗖”地一下立馬站起身來,連連後退。惶恐不安使她微微發著抖,緊繃著神經,強行鎮定地看著這個惡鬼。

斯柯旱舉起奪命彎刀,醜陋的黑臉上眼睛只剩下兩個窟窿,像毒蛇一樣盯著她,口裡發出嘶嘶的怪叫,步步向她逼來。月娥往後退了幾步,發現前後左右全都是遼兵,層層將她包圍起來,插翅也難逃。

“死婢子,還命來!”

兇狠的斯柯旱正要一刀砍下,一股濃郁的肉香直撲鼻翼,他貪婪地嚥下一口哈喇子,喉嚨處發出咕咕的聲響,忍不住張開惡臭撲鼻的大嘴就向月娥咬來。四周的遼兵也聞到肉香,流著口水,爭相擁上去搶食。

“嗡阿吽…”一道金光彈開了群鬼。

這是在千鈞一髮之際,月娥第六識的自然反應,不由自主地念出了靈性最強音。這個咒語是天地間至純至陽至正的真理,可破一切陰邪。

咒語聲畢,斯柯旱和遼兵即刻現在面前,張開腥臭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