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加上戰場上退下來的人馬,不足二萬人,若是明日再與敵人交手,實難應付。自己沒有負傷時,倒是不懼,帶著人馬往千軍萬馬裡衝,敵人能奈他何,總能衝得過去。如今自己負了傷又帶著月娥,決不能逞一時之勇。而今之計,只能在樹林裡等救兵,這一帶茂密的林子裡至少可以擋住大部分敵人鋪天蓋地的箭矢。

他思慮至此,轉頭看向身邊毫無動靜的月娥,順著她的身體往下看,看到她衣裙上斑斑駁駁的血跡。心頭一陣發緊,目光黯淡下來。不知那些血跡有多少是她的,又有多少是桑嘉身上流的。

月娥已轉過頭去,假裝注意到別處。

梓陽這才看清黑處中縮著脖子,蜷縮著身子坐在石頭上的月娥。忙問:“廚娘在這裡,扎哈姐姐呢?”

月娥也很擔心她,輕聲道:“扎哈…我們跑散了,不知她此時在何處。”

“七王叔,明晨,侄兒帶人去找她,我要扎哈姐姐給我制刨冰吃。”

“好。天明,你帶幾個人去找她,若是能找到,孤就將她賜給你。”七爺喜愛這個勇敢的侄子,立刻慷慨大方道。

梓陽大喜,急忙給七爺跪下,叩了三個頭,開心道:“侄兒多謝七王叔成全。”

少年的臉上掛著微笑,一下子就忘記了剛才戰場上的慘烈悲壯。隨即他又想到了美食,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向月娥,尋思著怎麼向七王叔開口,請求將這位做得一手美味佳餚的廚娘一併賜給他。

他心念至此,還未開口,七爺的眸光已森冷起來,寒冰一樣盯著他:“滾一邊去,還不去睡覺。”

“是。”梓陽應了一聲。

七爺忽然變臉,嚇得梓陽連滾帶爬找到遠處的一棵大樹,靠著半躺下來。他實在太過疲憊,閉上眼睛就沉沉入睡。

七爺重又坐在月娥身邊,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睡醒了?為何不問問他的傷勢?”

“你都不問,我問什麼?再說百里郎中已在給他治傷了,若是郎中都治不好的傷,我問了還不是白問,何況我自己還傷著。”月娥冷冷說完,打了個哈欠,又閉上了眼睛。

他真是想多了,她與他們這些人本來就是相逢於陌路,心懷各異。自己的處境已如此不堪了,何必再去招惹猜疑。

七爺一時無語,身心俱疲,坐在石頭上悶目養神。

百里郎中給桑嘉治病忙了大半宿,終於從簾子裡出來。他剛坐在篝火邊歇了幾口氣,就聽到七爺的聲音:“娘子的腳受傷了,快給她包紮傷口。”

百里郎中急忙站起來,進簾子裡去拿出醫箱,給月娥包紮好了破皮淌血的兩個膝蓋,青腫的左腳踝,已是晨光熹微。

天色微明,士兵們出去將馬車裡的食物都拖回了林子裡。雖然草地上有大批死傷無數的馬兒,所幸路上帶的食物無損。

兵士們在樹林中埋鍋做飯,烙了簡單的饃和熬了米粥。吃過早膳,七爺問身邊的侍衛:“派去探路的斥候回來了麼?”

“除了嗒嗒兒一人回來,其他斥候都沒有回來,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嗒嗒兒報信說他們探了一百五十里路,照常無虞。昨日,我們行至這裡宿營,多行了三十多里。”貼身侍衛簡格兒稟報。

七爺神情嚴峻,目光敏銳地盯著他:“如今前方路況不明,你派人再去前方探路。等到援兵到了,我們再起程。”

“是”簡格兒恭聲道,即刻動身去執行王爺命令。

七爺在樹林裡緩慢踱著步,似乎在感受清晨的新鮮空氣。可惜,陣陣秋風送來的是血腥氣和腐臭氣。他心裡頭忽然一陣驚悸,急忙去找月娥。

月娥柱著小木棍站在樹下發愣,擔憂地想,擄走她的人自己也面臨了困局。如今他們同坐在一條破船上,不知這破船會不會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