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另一種身份,另一種心境,這夜色是何等迷人。月娥吹著涼爽的風,嗅著清新的草木香氣,在如銀的月光中,她就會引吭高歌,放飛自我。

她小心翼翼慢慢往前走,生不逢時,時不待我呀。她在心裡祈禱,願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之時,什麼宋國,遼國都是在書裡存在,她還在自家的小院裡茗香喝茶。

扎哈在篝火邊添柴,熊熊焰火照耀著她紅潤的臉龐。她看到月娥立刻扔了手中木柴,端起一盤切碎的烤肉迎上前,說了一句遼語,詢問她吃晚膳。

月娥搖搖頭,“沒有味口,一點也不想吃。”

扎哈滿臉的關心,“娘子,你晚膳還沒有吃,將就吃一些。”

月娥搖頭對她笑笑,同遼人相處久了,從他們嘰嘰呱呱的說話聲中多少知道一些他們要表達的意思。

扎哈站在她身邊沒有再說話,以為娘子嫌她做得不好吃。

月娥對她說:“烤肉做得不錯,聞著很香。”

扎哈釋然了,轉身去篝火邊放下盤子。

月娥看到了篝火邊喝醉酒的梓陽,倒在鋪了一塊草蓆的草地上呼呼大睡。再放眼望去,每處篝火堆都圍著躺滿了酣然入睡的遼人。火堆上燃燒著熊熊火焰,點綴著夜空的寧靜和安詳。

月娥有時真的羨慕他們,沒有煩惱,生活真簡單,吃飽就睡,天當被子,地當床。而自己的處境艱難,隨時都可能苦難降臨,遠遠不如他們。她嘆息一聲,轉身上了馬車,在裡面換好了衣袍,盤腿坐在凳子上,閉眼休息。

桑嘉帶著內心的震撼和驚喜悄悄跟在她們後面,生怕驚擾了面前的人。他走得跌跌撞撞,小心翼翼。幾次見月娥側臉向遠方,他都慌亂地趴在地上隱蔽身形,生怕被她發現。看到月娥上了馬車,他才故作輕鬆地走到梓陽身邊躺下。一顆澎湃激動的心,哪裡睡得著,只望著天空中的點點繁星出神。

他想再見到的佳人就在那輛馬車上,此時離他就在咫尺之間,偏偏他就不敢出聲,不敢去相認。回想前兩次在七王爺屋裡與她碰面的情景,原來她一直都在看著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為何要幫自己?她只是廚娘嗎?七王叔知道她的本來面容嗎?眾多疑問使桑嘉以袖護眼,呆呆望著陰影中的馬車,輾轉難眠,迷惑擔憂又莫名歡喜。

月娥閉著眼睛快要入睡,冷不丁冒出自己小小年紀,就要給人做了小妾的不甘心想法。她煩躁得站起來,巴掌大的車廂,頭都伸不直,只得又坐下。

但凡男人有三妻四妾,哪裡有什麼愛,只有情慾。任何慾望最終都是始亂終棄。她曾以為那些事與自己相去甚運,毫不相干,沒想到如今自己偏偏就碰上了。她不甘不願,不想做對不起自己的事。她清楚地知道,如今在敵營,她就像草原上被馬車任意碾壓的小草,沒有絲毫反抗能力。被迫做小妾,被迫交出火藥方子,就是兩座大山,壓迫著她喘不過氣來。她在胡思亂想中進入淺眠,夢裡還在吶喊:“我不做小妾。”

後半夜,下起了雨,雨點噼噼啪啪重重砸在馬車頂上。

月娥被驚醒了,伸手掀開車窗一角往外窺視,濃黑的夜幕下,轟隆隆的雷聲和耀眼的閃電令人膽顫心驚。雨點狂打在黑黢黢的草原上,隨著風的肆虐咆哮,大地好像也在搖晃。

圍著篝火睡覺的遼人四處散去,不知跑到那裡去避雨了。扎哈和婢女們沒有回到馬車上,不知去向。晚間篝火邊歇了兩位貴公子,可能她們要幫兩位貴公子收拾東西,隨在他們身後去了。

漆黑的馬車裡就只剩下月娥,她故意咳嗽一聲,四周除了風雨聲,聽不到一點人聲回應。蒼茫的天地中,好像只有她獨自與風雨共存。

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在夜空中穿梭,光焰在馬車頂上閃爍,將黑暗的天空撞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雷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