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坐在睡榻上,在與自己的心苦苦掙扎,神態有些懊惱。
所有的雄心壯志,自從見了那人之後就退而其次,心總是被她的一舉一動所牽引。
如今自己不管做何事,心裡總是放不下她。
可她是敵國人,她造的火器害死了三哥和成千上萬的兒郎,她是遼國的仇人。
為了遼國的疆土社稷,自己必須要抓捕她回來,絕不能讓燕王一家獨大。
若是製作火器的人不是她,另有其人該多好。
若是抓捕的是另一個人,從帶走的那一刻就給他戴上了手鐐腳銬,嚴刑拷打,先消一口惡氣。再吊著他的命,待寫出火器密方,造出火器來之後,將這仇人丟給院子裡的狗分吃了,以解心頭之恨。
七爺煩躁的下了榻,走了幾步,看著帷幄口出神。
如今,他是君,她是階下囚,這樣的身份生生掐斷了他以往所有的心動。
她外柔內堅,若不交出火器秘方,不造出火器來,自己該拿她如何?
玖眉在她嬌嫩的肌膚上擰一把,讓他心痛了好幾天,直到看到那處淤傷消散成一點影子,他才鬆了口氣。
七爺的頭很痛,低哼了一聲,回到了榻上。
月娥洗了澡,伸手摸摸面頰,想了想,還是戴著它。
她很累,有了一張床,很快就睡熟了。
大漠的夜,蒼茫淒涼,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月娥被營帳外一聲淒厲的鳥鳴聲驚醒。
她在簡陋的小床上揉揉眼睛,頭腦一時空白,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
桌上的油燈已熄滅了,晨光從帳篷的門隙間穿進來,將帳裡照得朦朦朧朧。
月娥坐起來,摸黑穿上鞋,下了地。
帳篷門簾一動,芙嬈帶著晨光進來了。
她將門簾掛起,頓時天光直透屋內,四角都看得清楚了。
月娥略微整理了一下睡得褶皺的衣裙。以手作梳,將一頭長髮胡亂地挽了一個髻在腦後。
很快,芙嬈端了一個托盤進來放在桌上,退了一步,還是依舊沉默。
月娥看向托盤裡,只有一盤肉饃。
“去哪裡洗漱?”
芙嬈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月姚懷疑她是啞巴,提裙就往外走,芙嬈邁前一步攔住了她。
月娥指著昨夜洗過的那桶浴水,再指指自己的口和臉,意思是要去洗漱。
尼瑪,好好的人變成啞語了。
芙嬈搖頭,將臉轉向一邊,堅實地攔在她面前。
早上不漱口吃得下東西麼?月娥無語了。
她提起茶壺,將昨晚還剩下的一點冷茶水用來漱口。
漱口水剛想吐進浴桶裡,看到了芙嬈可惜的眼神。她想了想,忍住了,含著漱口水走出帳外。
將漱口水吐在帳外乾涸的沙漠上,瞬間,水浸下去就不見了蹤跡。
她嘖嘖一聲,再抬頭望去。大漠清晨的天空碧藍如洗,不見一絲雲彩。
極目所及是無限鋪展的沙丘,層次分明,丘脊線平滑流暢,直到天盡頭。
不遠處,一個遼人提著一隻射下來的大鳥,揚起頭對著鳥脖子大口地吸食鳥血,像飲甘露一樣,咕嚕地吞下。
月娥的胃一陣翻滾,趕緊調頭。
七爺從一處帳篷後走過來,他的臉在背後似水的沙丘中如一塊瑩白髮光的璞玉。
“娘子,用過早膳嗎?”磁性的聲音傳了過來。
“沒有。”月娥搖頭。
他的一道如畫的濃眉輕蹙,“芙嬈沒來侍候麼?”
“她端了早飯來,我沒漱口,吃不下。”月娥垂眸,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