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看他一眼,“你指的是什麼感覺?”

裴妄用幾分不以為意藏下眼底的暗湧,“有什麼感覺,就說什麼感覺。”

當彼此都存心試探的時候,那話就跟鋪了層袈裟似的,外邊看起來光鮮華麗引人入勝,實際誰都摸不透彼此的底線在哪。

畢竟都是千年的狐狸,慣會偽裝,誰去扯開這層袈裟都會被佛光灼傷。

沈意垂眸,漠然不語。

“怎麼不說話了。”

裴妄鮮少有這麼不自在的時候。

捏住女孩下巴的手指溫吞地摩挲,“是太難為情,還是話燙嘴了?”

沈意,“相識一場,是怕說出來打擊你。”

“說說看,我這人心理素質強,尤其是遇強則強。”

漆黑的眸底映照著她單薄的模樣。

似乎下一個瞬間,她就會陷進夜色裡消失不見。

裴妄扶在她腰肢的手,微不可察的緊了緊。

聽沈意淡笑了聲,“既然你這麼問,那就這麼說吧,每次看見你,那感覺就像是走進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宮殿,裡面坐了一個優雅高貴的王子在彈鋼琴。”

裴妄提唇,“對我評價這麼高?”

“我話還沒說完。”

沈意側目,然後繼續,“演出進行到人聲鼎沸的階段,忽然有人闖進來,那人二話不說抬腿把王子踹飛了,自個兒坐在鋼琴上,把一連串的音符擾亂,然後漫不經心的對所有人宣告他已經攻池掠地,欣賞眾人驚慌無措的模樣,他倒是怡然自得。”

“你別告訴我,我就是那個強盜。”

裴妄慢慢眯起了眼睛。

沈意敷衍,“我是在誇你身強力壯,平常人都不是你的對手。”

裴妄,“那你誇得還挺像罵人的。”

“我一般夸人都比較含蓄。”罵人也是。

“含蓄到先編個故事再損人?”

裴妄的嗓音低了低。

沈意坦然,“那也是小叔教的好,但和您比,我這後浪可趕不上。”

“怎麼沒趕上,你謙虛了,我倒覺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沈意的頭髮披散開,能垂到腰,經風一吹,柔軟的髮絲時不時拂在他的手指,羽毛似的在他心上也撩起漣漪。

裴妄斂去眼底的深邃,修長的指尖幾下扯掉了領帶。

領帶一邊從她髮絲下穿過去後,化作髮帶,將她的長髮高高的綁了起來。

動作駕輕就熟,也很輕柔。

沈意望著他的側臉怔了怔。

男人稜角分明的五官都浸在暗色裡,那樣專注的時候很容易給人深情的錯覺,她的心臟像被人陡然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有點酸,又有點澀。

父母去世之前,沈家雖比不上裴家,可父母都是公司的技術骨幹,家境算是優渥,還有保姆照料。

沈意衣食無憂的長大,沒做過什麼家務,但頭髮一直是自己打理。

而到裴家之後,裴妄總愛擺弄她的頭髮。

不管一時興起看到什麼樣式的髮型,都拿她的腦袋來試。

為了搭配發型,會找來一些禮服搭配讓她穿,樂此不疲的看她折騰來折騰去。

潑墨般的長髮在他手下幾秒的功夫就綁成了馬尾。

女孩整張臉蛋都毫無保留的露了出來。

從她髮間滑落的指,順勢捏了捏她的臉頰,“我這人有多記仇,你不是不清楚,換做別人罵我,那我還回去的就不只是口舌功夫了,但看在是你的份上,破個例,饒你一次。”

裴妄的嗓音,把沈意漂浮的思緒拉扯回來。

她若無其事的挪開了視線,道,“那聽我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