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唐希恩趴在病床邊打盹。

發覺手中握著的那雙枯槁的手有細微顫動,她回神般直起身子,果然見李妙蓮正滿臉淚水地看著她。

她一下就撲到李妙蓮懷裡,聲淚俱下:“媽,你感覺怎麼樣?”

李妙蓮動了動手臂,氣若游絲道:“我挺好的……”

唐希恩擦掉臉頰的淚,起身幫李妙蓮將被子掖好,“醫生說你沒事了,最重要的是好好休養,很快就能出院了。”

她沒跟李妙蓮提換瓣膜的事,怕老人家憂思過度,影響身體。

起身倒水的時候,李妙蓮見她裹著石膏的右腿,掙扎著起身,“恩恩,你腿怎麼了?”

熱水倒一半,唐希恩趕緊過來將李妙蓮再按回床上,“沒事。在浴室摔倒了,有點骨裂,就快好了。”

“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李妙蓮說著,眼淚又湧出來,“都是媽沒用,害你過得這麼苦……”

悲傷的情緒總是容易互相感染,想起自己童年的遭遇,唐希恩除了覺得委屈,心裡大約還有些埋怨李妙蓮的軟弱。

以及,對阮家父子的刻骨仇恨。

這種仇恨大到那些委屈和埋怨都生不出眼淚,此時只能化作臉上隱隱的戾氣。

“媽,別再說這些了!”唐希恩大喝。

李妙蓮瞭解她的性格,便就沒往下說。彼此默默無言地坐了片刻,直到傅時御敲門進來,才結束這令人悲傷的沉默。

見到打扮講究、舉止優雅從容,氣質不同尋常的傅時御,李妙蓮眼中除了詫異,還有一絲驚喜。

她覺得,這位矜貴的年輕男子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自己女兒的男朋友了。

那邊,傅時御將打包好的食物放到桌上,主動上前來問候李妙蓮:“阿姨您身體好點了嗎?”

李妙蓮受寵若驚地連連點頭,一會兒看看自己女兒,一會兒看看傅時御,笑意盈盈的。

唐希恩從床底下拉出一把掉綠漆的木板凳給傅時御,示意他坐。

她跟李妙蓮介紹:“他是我在B市的朋友,知道我沒辦法開車,特地撥空送我回來的。”

李妙蓮不斷跟傅時御說“謝謝”,雖然女兒介紹傅時御為“朋友”,但她還是很欣喜,方才還白生生的臉上,瞬間就多了一絲生氣。

晚些時候,唐希恩給李妙蓮餵飯,傅時御就坐在一旁吃打包的套餐飯,瞥見他將自己的雞腿夾到另一份飯裡,唐希恩心中一暖。

安排好李妙蓮入睡,唐希恩看過去的時候,傅時御已經吃完飯,高大的身軀屈居在逼仄的病房角落。

彼此深秋,徊城要比B市更冷些,傅時御穿一件藏青色暗格紋毛呢長外套,裡頭搭配黑色毛衣,看上去儒雅而穩重,顯然與老舊縣醫院的舊病房格格不入。

他腿上放著筆記本,正在稽核設計圖。

唐希恩拿著盒飯坐到他身旁,輕聲說:“你待會兒在附近找個旅館休息一晚,明早天亮就回B市吧。”

傅時御“嗯”了一聲,修長的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擊幾下後,側過頭看唐希恩,問:“那你呢?”

“我媽還得住上幾天才能出院,我打算陪陪她,等她情況穩定下來,再回去。”

說話間,傅時御就認真看著她,看到她眼下的青紫,以及泛紅的鼻尖,長長嘆了口氣,“要不,我等你朋友過來再回去?你現在這個情況,跑都跑不動,萬一真有個什麼事,你應付得來?”

唐希恩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但阮家父子一向衝動又不講理,就算她真的叫樂蔓過來,樂蔓也不敵那倆土匪。

默了片刻,她說:“他們生怕要支付醫藥費,不敢來醫院的。等到帶我媽回家後,我就不怕了。村裡頭都是親戚,我一個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