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花輕爆,嗤嗤作響。

亂舞的火舌舔舐著半透明的蠟燭,溢滿的蠟油順著融化的缺口傾瀉而出。一瞬間,內室裡又比先前明亮了幾分。

陳鈺託著沉甸甸的賬冊,種種未解的疑團,在這一刻驟然清晰起來。

她沒有猜錯,劉逸真是衝著銀子來的!

去年夏日到今年春日,半年的時間他在查蘇家,他知道蘇家暗處所有的資產......

沒有母族做依靠,又被瑞王打壓,僅靠民望奪位無異於痴人說夢。他遲早要走到武力奪權那一步,養兵的開銷可不是筆小數目!

難怪他對她的提議毫不動心,若想掙到賬冊上的資產,她恐怕要像當年蘇老夫人一樣,再奔波個十幾年。

想坐享其成,自然要花一番心思......

蘇銘雖不成器,身邊也有諸如李管家等忠僕照應,想要吞下這麼多未在蘇家名下的資產並非易事。

若將蘇家養女娶回去,憑她在蘇家主事多年樹立起的威信,以協助蘇銘打理生意為由,將這些資產收入囊中輕而易舉!

夫妻一體,她的就是劉逸的......

難怪前世到郡王府當夜,他就換了一副嘴臉。

上花轎前她當眾與蘇家決裂,就意味著徹底喪失了“協助”蘇銘料理生意的機會。

從那一刻起,在劉逸眼中她已是一枚棄子!

劉逸多次旁敲側擊讓她與蘇家重修舊好,她執意不肯,他便任由程氏對她刻意刁難。

短短十數日,蘇老夫人病故,蘇銘慘死獄中。

劉逸把蘇家的變故瞞得密不透風,若不是程氏有意奚落,她還不知道蘇銘已被獄卒虐打致死......

陳鈺起身把賬冊放回桌案上,默默背過身去。

蘇銘的死,始終是橫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是怕連累蘇家,才刻意裝作對蘇家不聞不問,沒想到卻因此錯過救蘇銘的時機。

“這些資產由李管家的子侄們打理,除了我和李管家無人知曉。我已告訴他,今後只認你為主,不必再把賬冊送到我這裡來。”

蘇老夫人長嘆一聲:“終究辜負了太子妃的託付......”

恆王是陳鈺的親舅舅。

那位素月姑姑說了,太子妃之所以捨棄母族讓她們投奔蘇家,就是想讓陳鈺遠離是非安穩度日。

她曾被族人逼迫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停屍數月不得安葬,看著蘇銘的娘撞棺木而死,年幼的蘇銘也差點被族長奪去......

那種切膚之恨是不可能輕易磨滅的!

初次見到陳鈺時,她就從這個孩子的眼中看到不屬於她年紀的隱忍。她知道,終有一日她會找瑞王尋仇的。

與其百般阻撓,逼得她以身犯險,倒不如早做安排!

賬冊上的資產,進可招兵買馬,退可安身立命。想怎麼用,由她自己決定吧。

陳鈺緩緩轉身:“祖母一心為我打算,蘇銘他......”

“你知道的,銘兒守不住家業,這些東西只會給他招來禍患。”

陳鈺只覺心中隱隱作痛......

前世,蘇老夫人頭七剛過,族長就一反常態宴請蘇銘,還拉了一幫文士作陪。席間蘇銘與人口角,氣惱之下失手將那人殺死。

不巧的是,那人是瑞王府長史之子。

蘇銘的脾氣雖躁,都只是些嘴上功夫,即便再犯渾,也不敢持刀傷人。更何況他向來畏懼權貴,豈敢對長史之子動手?

一幫文人雅士相聚,又何來的兇器?

族長落魄已久,無權無勢,背後若無人撐腰也沒那個膽子拿長史之子做局。她曾疑心過劉逸,卻始終查不出任何蛛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