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姜柟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望向謝六,輕聲問道:“他們……走了吧?”

虎頭面具畫得可愛萌巧,覆蓋住她整張臉,只露出一雙清澈的眼。

頂上燭火映在她眸中,光華百轉。

二人相擁而立,距離近的能在她的瞳孔裡,望見自己的模樣,謝六搭在她腰間的手,悄然收緊。

他喉間上下滾動,淡淡嗯了一聲。

得到回應,姜柟一把推開他,目光呆呆地落在遠處出神,眸底黯淡無光。

直至謝霖和李寒玥恩愛的身影,消失在視野。

這模樣,像極了一塊望夫石。

謝六目露不悅,但嘴上卻輕聲問道:“你還好吧?”

“還好......就是想吐!”姜柟看向謝六,彎眉淺笑,“他們這恩愛的戲碼,我看了三年,還是想吐!”

“......”謝六覺得她在強顏歡笑,根本沒說實話。

若不是真愛,三年前怎會為了嫁人,連重病的母親都舍了?

兩人轉身回客棧。

“三年了,以你的本事,還拆不散他們嗎?何至於此?除非……你不願意!”謝六神情飄忽,眸底卻異常的冷肅。

“他們情比金堅,外人插不進去,南凌人還羨慕我呢,說郡王爺只納一個妾室,可謂是重情義的高潔之人!”姜柟笑答。

爹說她對謝霖情根深種,已有了夫妻之實,只能嫁他,後來有孕,她更是對此深信不疑。

但其實她心裡很空很空,對情愛之事十分淡漠,她從不想他,更願意一個人待著。

⻅到謝霖與李寒玥親熱,除了噁心,她心底毫無波瀾,從一開始就是!

她只是不願意相信爹......會騙她,不願意相信她的人生,會是一場鬧劇。

謝六冷笑:“情比金堅?真愛一個女人,不會連正室的位置,都捨不得給!”

“他們本是青梅竹馬,後來李家獲罪,李寒玥成了罪臣之女,本應送入教坊司為妓,被謝霖救下,世家功勳子弟尚不能隨性選妻,更何況是皇親國戚!”

姜柟看向謝六,嘴角微微揚起,微末的笑意透著幾分諷意:“你成婚了嗎?你的妻子是你千方百計,想娶的心上人嗎?”

謝六默然不語。

姜柟心下了然,笑言:“看吧,如果不是天定的良緣,又有幾人能得償所願?”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謝六岔開話題道:“你是郡王妃,府內中饋之權竟然在一個妾室手裡,你也太沒用了吧?”

“何止中饋之權,每月的月例,都要我親自去向李寒玥討要!也不知為何,討要月例這事,我竟覺得駕輕就熟,像是從小做到大!”姜柟無奈一笑,語氣平淡,似在訴說旁人的事情。

有些事,她從未對外人說起過,不知為何,今日對一個尚不能算熟悉的男子,說出了心裡最深處的感受。

或許是一個人憋得太久了。

“這樣的日子,你竟熬了三年?”謝六想象不到,一個遠嫁女,沒有丈夫的寵愛,處處受制於妾室,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

忽爾間,他微眯著的眼底,蓄起團團火焰,而不自覺。

“也不算熬,李寒玥會為難我,但不敢做得太難看,在謝霖面前會裝善良大度,很懂拿捏分寸,我心底總覺得,這樣的日子還算不錯,可笑吧?”姜柟自嘲地笑。

“你是對謝霖餘情未了吧?”謝六眸中泛冷,恨鐵不成鋼道,“既然日子過得不錯,何必私逃回京?”

話落,根本不等姜柟再說什麼,快步邁入客棧。

姜柟獨自立在客棧⻔口,夜⻛吹亂髮絲,腦子卻愈發清醒。

不是餘情未了,是為了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