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雲霽的問話,顧雲巧眉毛一挑,頗有幾分無奈:“哥哥怎麼會這麼想?人家夏二公子好端端的,人品又正直前途又光明,真心實意來向我們求親的,我們怎能反過去害人家?”

顧雲霽明白自己是多想了,頓時鬆了口氣,卻還是不免躊躇:“那你的意思是?”

顧雲巧面色平靜,輕鬆得彷彿在說天氣怎麼樣:“懷孕需要夫妻兩個人才能完成,既然夏二公子不能絕育,那就我絕育唄,一碗絕嗣湯藥喝下去,什麼都清淨了。”

“不行!”

顧雲霽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極力反對:“絕嗣湯藥輕則傷身,重則損壽,你怎麼能喝?我是男子,一直有在鍛鍊身體,而且年紀比你大,才能勉強抗住虎狼的藥性。你久養在深閨,身體嬌弱,一個不慎落下病根怎麼辦?這可是一輩子的事!”

顧雲巧神色波瀾不驚,淡淡道:“這藥再虎狼、再傷身,總好過在產房裡要我性命吧?兩相比較下來,喝絕嗣湯藥划算多了。”

“划算?這是可以衡量比較的事情嗎?”顧雲霽氣她不知愛惜身體,怎麼也不肯同意,“再說了,你能絕育,卻不能阻止夏二公子生育,屆時妾室要是生了兒子,你又沒有孩子,還不爬到你頭上去?就算能夠去母留子,可庶子庶女一大堆,也鬧心得很!”

“更嚴重的是,若夏家不能容你,以七出中的無子之罪休你出門,又該怎麼辦!”

顧雲巧油鹽不進:“那不就更好了?被休棄的下堂婦,想是沒有人家會願意娶的,我正好光明正大地待在家裡,讓哥哥嫂嫂養我一輩子。”

“你……”顧雲霽氣得語噎,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重重地嘆出一口氣,憂愁地沉默下去。

顧雲巧又道:“只是有一條,要請哥哥幫忙。夏家不知我不能生育,我現在不能出門,還請哥哥告訴他們實情,莫要瞞著他們。若夏二公子知我不孕不育還願意娶我,我便答應嫁過去。”

“什麼實情!哪來什麼實情!”

顧雲霽才壓下的火氣又竄起來,恨鐵不成鋼道:“你還沒喝絕嗣湯藥呢?怎麼就不孕不育了!還有功夫替夏晟著想,你不如想想你自己!那藥傷身損壽,你以為是好東西?真不知道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

“啊,哥哥說得對,我還沒喝絕嗣湯藥呢。”顧雲巧點點頭,恍然大悟般,“那還請哥哥將你的絕嗣湯藥的藥方給我一份,我早喝早安心。”

顧雲霽氣得要發瘋:“什麼早喝早安心!我的絕嗣藥是給男人喝的,你別惦記了!我……我,我跟你說不清楚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和妹妹講不通道理,顧雲霽乾脆不講,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氣歸氣,可問題擺在面前,還是沒解決。

顧雲霽用心深愛徐書華,不想讓她受生育之苦,也捨不得讓她喝傷身的避子湯或者絕嗣藥,他對徐書華如此,對妹妹顧雲巧自然也是如此。

顧雲霽是徐書華的丈夫,他可以替妻子喝絕嗣之藥,但他只是顧雲巧的兄長,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去要求未來的妹夫為妹妹絕育,除非對方自己願意。

但這個時代盲婚啞嫁,在沒有感情基礎的情況下,想要找到一個甘心為妻子絕育的男人,比登天還難。那種本身就不能生的男人倒是可以,可一來這樣的男人太少,二來即便有也多半年紀很大了,綜合條件不可能有夏家那般合適。

一面是顧雲巧不肯嫁,要嫁就絕育;另一面是父母催得緊,不催除非死。顧雲霽夾在中間兩頭為難,天天愁得飯都吃不下。

翰林院裡,午膳時,顧雲霽又在唉聲嘆氣,程炎看了他好幾眼,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令妹最近怎麼了?讓你這麼愁?”

顧雲霽詫異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妹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