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逸望著一身白衣的陳鈺,不覺垂眸扯了扯身上的天青色袍子,又皺著眉瞟了一眼同樣身著白衣的孟離。

孟離著白衣或許是巧合,劉逸穿天青色袍子卻是有意為之。

他曾極力想讓陳鈺成為他的女人,有無情意並不重要。覆巢之下無完卵,生死與共靠的不是一腔赤誠,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束縛。

就像他一樣,無論多憎恨父王和王兄,也不能將他們的把柄洩露給外人。

顯然,眼前這個女子是很難馴服的。

可她終究是女子,無非再多花些心思。一旦有了男女之情的羈絆,他們之間的合作才會牢不可破。

蘇檀客客氣氣地對永寧郡王行了禮,隨後衝孟離稽首道:“沒想到家父也邀請了先生。”

孟離素以狎妓、弒殺聞名,比起懷安郡王,名聲也好不到哪裡去。可細究起來,他殺的似乎都是官府不敢碰的惡棍。

此人亦正亦邪,又不似永寧郡王那般偽善,倒也不令人生厭。

孟離微微頷首:“孟某也頗感意外。”

“先生在鬧市為民除害,百姓無不稱頌。”

“哦?那真是謬讚了,孟某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

蘇檀笑道:“無論何人,都是我大榮國的子民。”

孟離唇角微撇,一冷一熱,還真是刻意!

陳鈺欠身對劉逸和孟離略施一禮,便跟著蘇檀向打穀場東側的蘇家祠堂走去。

劉逸的目光緊隨著她,層層堆紗的白色襦裙飄飄拂拂,罩著她纖弱的身姿。誰能想得到這樣一個弱女子,殺起人來竟毫不手軟。

若不是黑雲已死,他真覺得那晚發生的事只是一場噩夢。

孟離側目望著他的神情,低語道:“聽說郡王對陳姑娘用情至深,大鬧婚宴縱奴殺人。郡王此番赴宴,是等著向蘇公討娶嗎?”

劉逸回過神來,淡淡一笑:“不過是意外罷了,我早已求娶蘇蘭姑娘為妾。那日的婚宴和今日的宴席,皆是以眷屬的身份赴宴。”

“如此說來,郡王與陳姑娘已無瓜葛?”

“紅顏知己而已!”

孟離不置可否,婚宴上鬧出人命,劉逸未能得逞,按理說他應該對周公子更順從才是。可初六他未按要求行事,時至今日也無半句解釋。

可見,他仍把賭注押在陳鈺身上。

劉逸若無其事地問道:“先生素來難請,倒是對蘇家另眼相待。”

“都是讀書人,自然同聲相應,同氣相求。”

劉逸微微一愣,四公子年幼尚未開蒙,比起讀書人,大家更習慣孟離瑞王府謀士的身份。

此人也是個隱患!

餘家握著營州半數兵馬,瑞王妃豈有不替兒子打算的道理。孟離走的是瑞王妃的門路,身為謀士和四公子的先生,他是效忠於瑞王還是效忠於四公子呢?

劉逸不覺多看了孟離兩眼,父王對他偏聽偏信,可曾細想過這個問題?

拜宗祠並未耗費太久,蘇啟振只宣讀了幾項要緊的戒條,便迫不及待地請出族譜,在族人的見證下添上了陳鈺的名字。

“起來吧,還要給諸位長輩奉茶,就別在這裡耽擱了。”

蘇啟振的語氣輕快了幾分,深陷的眼窩也恢復了些許神采。

白紙黑字,父女名分已定。哪怕陳鈺不交出回書,也不敢在外胡言亂語。

一行人回到蘇宅,院子裡的座椅早已擺好。

父母主位下首,劉逸與孟離一左一右各自落座。其餘諸位長輩,按遠近親疏依序而坐。

陳鈺覷著地上的褥墊,正待跪下,劉逸開口道:“我也為陳姑娘準備了一份賀禮。”

他上前將一個匣子遞給陳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