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們講個小故事啊。”
“嗯嗯?”
“有個樂團新來了一名提琴手,沿用了原來提琴手的譜子,曲譜有個音符旁邊寫著‘低頭’兩個字,這提琴手每次都照做了,但什麼都沒發生,有一次他就想看看不低頭會怎麼樣,你猜怎麼著?”
“被他身後的長號捅了後腦勺!”有人搶答,然後就響起了一陣噓聲,“老梗了。”
等待上臺前,氣氛活躍得十分輕鬆。
姜寧妤也跟著笑,卻是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嗯,還挺應景。
他們樂團是第一個上場的。作為開場,他們早早就在舞臺上站好了位。這場面似曾相識,姜寧妤談不上多緊張,還反過來安慰旁邊的提琴手。
旁邊的提琴手姑娘看著很年輕,剛成年的樣子,卻是小聲對她說,“你不知道,這次除了音樂家,歐美兩個政治家族的當家也來了。”
姜寧妤一愣,剛要再問,指揮卻示意他們安靜下來了。
她心中猶疑,因此在帷幕拉開的一剎,有意識地掃了眼臺下的第一排觀眾席。但燈光聚焦在舞臺中央,並不能看清低亮度的臺下。
恰在此時,伴奏聲部起了強烈節奏,姜寧妤便斂了心神,一心一意地放在了演奏上。
前奏間奏,每一個套曲單元,她都完美引領了主題調性,從激情奔放的圓舞曲到略顯沉重的樂曲,再幾度變調,最後速度加快,情緒也更為激動,並在強烈的A大調和絃聲響中終曲。
精準的節奏變調,亦悲亦喜,亦動亦靜,將整首篇章的粗獷與憂鬱神秘引領得生動豐富。
兩曲結束後,帷幕在掌聲中緩緩合上。姜寧妤情緒沉浸得快,收得也快,一看結束就提著小提琴,一路跑回了後臺。
遇到正在準備的西班牙樂團,身材高挑的提琴首席在她經過時友好地誇讚了兩句,她便回以大方一笑。
換好自己的衣服,姜寧妤準備去找Jessie說一聲走了。但一出來就遇到好些個要微信的,有絃樂手,也有管樂手,她都婉拒了,一邊給Jessie發資訊,一邊去了盥洗室——回家前,她要把這狀卸了,免得嚇到長輩。
就在這時,她冷不丁撞到了一個人。
“不好意思。”她抬眸道歉,卻倏地頓了兩秒,才若無其事地想繼續往前走。
那人在後面喊,“寧妤。”
寧妤誰啊?不認識。
她置若罔聞,可走了沒幾步,被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堵住了去路,被迫停了下來。
“寧妤,好久不見。”
身後響起皮鞋的逼近聲,有些優雅的步調。
姜寧妤抿了下嘴,整理好表情,終於回頭看他,“是你啊,威爾先生。”
雖然剛才在看到他的一剎那,她的內心已然泛起了滔天巨浪,但此刻竭力保持了平靜。
“怎麼一見我就跑?”伯頓依然是記憶裡風度翩翩的樣子,笑起來眼角輕微的笑紋,和善儒雅。
姜寧妤卻警鈴大作,禮貌地回答,“不是看到你跑,是化妝師給我化了一個不好看的狀,我不好意思。”
伯頓打量著她,言語風趣,“很好看,有另一種迷人的風情。”
他談吐優雅,以至於說著調情的話,也並不讓人覺得討厭。
姜寧妤卻後背冒出了冷汗,扯了扯嘴角說,“謝謝。不過你找我有事嗎?”
“聽說你畢業後,當了演算法工程師?”伯頓微笑著說,“但今天聽你演出,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姜寧妤摸了把微微出汗的額頭,乾笑道,“朋友的樂團臨時少個人,我要是知道……今天的演出這麼重要,就不會來了。”
——要是知道他在,再借她十個膽子都不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