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太監將鹽袋子開啟,裡面白花花的鹽堆得滿滿當當,用手捏了一小點兒在手心裡看了看,沒看出什麼問題,遂說道:“搬進去吧。”
太監們將一袋袋鹽往裡搬,有的挨著牆角放,牆角沒放完就挨著牆角放好的往外堆,整個鹽袋全部搬完,卻沒有填滿鹽庫,空了一大半位置。
“光祿寺不是說午後都送過來的麼,怎麼這數量看起來也不對啊。”
邱尚食眼觀地,目無表情,掩護道:“鹽庫每日都有人來拿鹽,本就會空置一些的。”
“那既然答應了填鹽,總要填成之前的樣子吧。”
“掌醢大人說,就是這個數,之前鹽庫存著那麼多鹽,大約是尚食局做飯下手輕,用得不大多吧。”
“是麼?”陳嬤嬤笑著往屋裡又看了兩眼,續道:“鄭掌醢人不在這裡,就知道鹽庫填不滿,真是神機妙算啊。”
那小官的臉不禁抽搐一下,笑道:“掌醢大人也是猜的,尚食大人可否簽收了?”
邱尚食正準備接下筆簽字,陳嬤嬤喊道:“慢著,那角落裡的鹽我看得不真切,搬兩袋出來再瞧一瞧。”
太監們進門搬鹽,陳嬤嬤立馬跟著進去,指著屋裡東北角吩咐道:“把這上面兩袋拿開,拿下面這袋出來。”又指著北邊的牆壁說道:“牆根下的提一袋出來。”
兩袋子鹽又被提到了天光下,陳嬤嬤說開啟,兩個抬鹽的太監卻看向那個運送小官。
運送小官兩步上前,笑呵呵地對陳嬤嬤說道:“大人,何必如此,鹽嘛,尚食局夠用就行,聖上和娘娘們吃的是貢鹽就行,那些個用不到的存鹽是什麼樣,不打緊的。”
陳嬤嬤見他此時諂媚奸猾的樣子,不過冷哼一聲,小官又笑道:“您平日裡喜歡什麼物件兒,什麼釵啊環啊的,通知小的一聲,小的必上心。”
陳嬤嬤冷笑一聲,說道:“以芙,開啟袋子。”
汪以芙在一旁憋了老久,早就想把搬來的袋子全部開啟,一一檢查,此時逮著個機會恨不得拎著鹽袋子往地上抖,把他們那些醜事全部抖露出來。
她強忍著那股扒人錯處的興奮,慢慢把綁袋子的繩子解開,一圈一圈解開袋口,身上的血液像在火上炙烤一樣,即將沸騰。
扒開袋口,見著裡面那些東西的時候,汪以芙的緊張和興奮一瞬鬆懈,忍不住笑起來,說道:“大人,請看。”
陳嬤嬤低頭看鹽,抓了一把,慢慢鬆開手讓手中白色鹽粒滑出手中,掉落在磚石上。
“這好像,不是貢鹽吶。”
“大人,您這是,明知故問吶。”
“如此甚好,我可以去稟告皇后娘娘了。”
時近八月,天高氣爽,陳嬤嬤微仰著頭,踢著裙襬從六局一司走到坤寧宮,頭上的翡翠金釵在陽光下閃著細秀的光,這光一直陪著她走進宮殿,走到皇后娘娘跟前。
“回稟娘娘,鹽庫裡的鹽只怕是填不平了。”
皇后娘娘午睡起來不久,梳了個簡單的髮髻,手裡卷著一本書在北面高坐,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光祿寺今日在青天白日下,竟然用粗鹽代替貢鹽送進了宮裡,運送的小官還將粗鹽磊在角落裡,將貢鹽擺在外面來瞞天過海,不幸讓老臣抓著了。”
“每年進貢的鹽那麼多,用個兩三年都該夠了,怎麼會鬧出這等事來?”
“那老臣就不得而知了,丟了貢鹽,瞞謊不報,本就是罪,用粗鹽代替貢鹽送進宮,妄圖欺瞞,罪加一等,這宮裡的餳、油、醬、梅、鹽還有多少貓膩,只怕還得細查。”
“即是光祿寺出事,還得稟告皇上才對,替我梳妝更衣,擺駕養心殿。”
一石激起千層浪,皇后娘娘稟告皇上光祿寺侵吞皇家貢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