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寶和四個太監進來,在那盆炭火上架了幾根粗木頭,燒起了熊熊明火,又把桌案兩旁的高燭臺點上,蓋上燈罩。
馮小寶癱坐在椅子上,左右站兩太監,另外兩身形粗壯些的太監,則來到了汪以芙身邊。
“以芙姐姐,你竟然這麼冷靜?看來這老虎椅,對你沒什麼作用。”他的視線掃過汪以芙身邊牆壁上的刑具,語氣像蛇在吐信一樣,續道:“是不是得用一用別的東西?”
“小寶,你們都沒查過,這風是從哪裡吹起來的吧?”
“哪裡吹起來的不打緊,德妃娘娘說是你這起的,就是你這起的。”
“你也這麼認為?”
馮小寶冷笑一聲,說道:“我不過是個辦事的,主子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以芙姐姐若是下了黃泉,冤有頭債有主,可別來找我。”
“話別說得這麼滿,德妃,是如何交代你的?”
馮小寶臉上的光前面明亮,後面卻暗黑,他得意地笑起來,傾身向前,兩隻胳膊架在桌上摩拳擦掌,只道:“德妃,要你死。”
“你也想要我死麼?”
“我馮小寶不過一個太監,伺候皇上,最怕這個死字。以芙姐姐,只怪你非要觸德妃娘娘的黴頭,得罪了主子,必死無疑。”
“既然你伺候的是皇上,必然見過皇上的模樣,既見過皇上的模樣,我是什麼身份,你心裡竟然沒點數麼?”
馮小寶那得意的笑容退了下去,他站起身,抓著桌上的燭臺,急急走到火盆邊點燃,隨後從汪以芙的左臉頰照到了右臉頰,那雙眼睛睜得都快掉出來了。
他忽視了一些顯而易見的事實,木然回頭,呼吸有些喘不上氣兒來,回想起往日種種,頭暈目眩,差點兒暈過去,最終往旁邊一倒,靠在木柵欄上支撐自己。
守在汪以芙身邊的太監,見事態不妙,喊道:“馮公公,你沒事吧。”
馮小寶還在慌亂之中,汪以芙乘勝追擊道:“究竟是幫我認親立功好,還是幫德妃娘娘剷除異己好?”
馮小寶用力甩了甩頭,清醒了許多,他站直了,走回案桌後面斜坐著,只道:“以芙姐姐未免異想天開了,皇上從小在宮裡長大,未曾在宮外開府就即位大統,怎麼可能有宮外頭的野女兒……”
“你查過池妃和言司膳的事,便該知道池妃是被怨的。先不論這些,馮小寶,若三皇子真的即位,你覺得你還有什麼好處可言麼?”
“我是德妃娘娘一手提拔的,又得娘娘信賴,德妃娘娘自會安排。”
“你怎的如此天真?德妃三年前在宮中掌權那天起,多少大臣太監把三皇子府的門檻都踏平了,真定府的管理太監,把龍袍都送上門了,而你呢?你做了什麼?”
馮小寶眼眉微微擠了擠,眼睛左右竄了竄,換了一個邊側身坐直了些。
“你心裡那幾個心馳神往的位子,只怕早被人瓜分完了,到時候你不過是一個伺候過皇上的老人,三皇子又憑什麼重用你?或者說,你幫他們辦這種事,他們會不會,卸磨殺驢?”
馮小寶有所動容,宮裡上下的事情他打點得到位,可宮外頭的事他鞭長莫及,多少人盯著那為數不多的肥差,這三年都過去了,只怕早沒他的份了。
他又知道些德妃和三皇子的勾當,萬一三皇子翻臉不認人……
汪以芙盯著馮小寶,細細揣摩著他臉上每一個慌亂的表情,雖不至於十拿九穩,馮小寶必然不會愚忠於德妃了,於是悠然說道:“要立功,還是被新皇一腳踹到那不毛之地去,小寶,要不你再算計算計?”
馮小寶用眼角餘光瞥了瞥汪以芙,被她一頓說辭攪得心煩意亂,可越想越覺得汪以芙說得有道理。
“你……想怎麼樣?”
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