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京墨給的藥的確有奇效,第二天汪以芙的手就不腫了,第三天也不怎麼疼了,剌的那口子血痂結得很結實,洗菜切菜都沒有什麼問題了。

她這兩天因為傷了手,只能在御膳房裝盤,廢物得很不安心,今日本打算好好忙活忙活,早上剛收拾完,周嬤嬤居然找了她這裡,讓她沐浴更衣。

“嬤嬤,大早上洗澡?要去幹什麼呀?”

“陳大人從今天開始要侍膳了,缺了一個侍膳宮女,點了讓你去。”

“侍膳宮女?是……做什麼的?”

“尚食女官要給皇上試毒,需要一個侍膳的人,但是御前的人都是伺候聖上的,怎麼能伺候臣子呢?所以尚食女官都會從尚食局帶個女史過去負責佈菜。在御前伺候,你總不能邋里邋遢的去,趕緊去沐浴。”

汪以芙心裡忽而亂七八糟的,她是非常想見見這位皇帝,可她想要的是等準備完全,一擊必勝的時候再見。此時她連醫案都沒拿到手,陳嬤嬤這麼安排,到底是為什麼呢?

“別發愣了,趕緊吧。”

“可這裡人手不夠啊……”

她剛說人手不夠,在門口抽菸歇腳的茉析喊道:“你去吧,這兩天你不能下水,我們兩不也都做下來了麼,這可是個好機會,你安心去吧。”

茉析都這樣說了,汪以芙也沒什麼藉口能不去了。

周嬤嬤拉著汪以芙回六局一宮沐浴更衣,這回給她換了一身新衣裳,荷紅的衣服,白色的裳。

“你記住,待會侍膳之前吃些東西,只可以吃半飽,免得在聖上面前失禮出虛恭,進屋和出屋的時候,都要面向聖上,在聖上面前,你要面向聖上跪坐,不管什麼時候,在屋裡不可以用背對著聖上,明白了嗎?”

“周嬤嬤,規矩這麼多的事,不該找個熟手才對麼,怎麼點到我頭上來了。”

周嬤嬤一呼一吸之間都是無奈,解釋道:“若大人身旁有可用的人,你覺得會讓你一個進宮三四天的宮人侍膳麼?”

“不是還有周嬤嬤你麼?”

“御前伺候都得是品行相貌優等的年輕宮女,哪兒有找嬤嬤去伺候的。我說的話你可都要記住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萬不可以犯馬虎。”

汪以芙使勁點了點頭,有幾分慷慨赴死的決心,她的心也旋得老高,不是怕出錯,而是沒想到這麼早就能見到那個萬人之上的君主了。

等到陳嬤嬤沐浴完,周嬤嬤伺候陳嬤嬤穿上官服,陳嬤嬤系衣帶子的時候,從上到下打量了汪以芙一番,遂道:“汀蘭,從我那首飾匣子裡,拿個白玉杏花釵給她帶上。”

周嬤嬤在背後給陳嬤嬤捋衣服的動作慢了下來,“大人,那隻釵又是金又是玉的,只怕不合宮制。”

陳嬤嬤垂眸斟酌,隧道:“也對,那給她拿桃花銀梳子帶上,她這頭上太素淨了,不好看。”

“是。不過,大人不怕聖上注意到麼?”

“戴著面罩,不怕。”

汪以芙帶上白色布面罩,跟著陳嬤嬤一路步行從後苑繞西三長街,走嘉德右門和咸和右門,包了一個大圈到了養心殿前面的膳房。

膳房一大排桌已經擺了幾十道菜,八個佐飯小菜,八個冷盤,三十二個熱菜,八個湯,還有八個點心餜子以及若干主食。

屋裡聚集了四十多個人,全都帶著白布面罩,都低頭靠牆,站著不說話。

還有個穿著紅黑衣服的太監,背對著她們倆,頭上帶的高帽子,汪以芙依稀記得,與進宮那日內務監到門口理論的王公公有些類似。

太監轉過身來,見到陳嬤嬤,拂塵往上一撩,杆子倒進手肘,白縷順著關節漏出去,雙手空出來拱手躬身,朝陳嬤嬤一邊走一邊打招呼:“陳大人,您終於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