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的鎮民選擇了最愚昧原始的祭祀方式。

一開始時,他們用牲畜祭祀,將豬牛羊的頭顱給他們所認定的神明奉上。

幾次之後,乾旱卻還在繼續。

糧食顆粒無收,接著就是饑荒。

這時候鎮子裡所有的牲畜都被吃完了,就連它們的骨頭都被磨成粉末,被人們用以果腹。

樹皮,野草,鼠蟻也都是一樣的下場,鎮子上凡是能吃的都被吃完了,最後實在沒了辦法,連土也吃。

可還是沒有下雨。

沒有水。

土地和鎮子里人的臉一樣,乾涸出一條條溝壑。

某天夜裡的時候,乘風被小芹的哭聲吵醒了,小芹的母親被餓死了。

她也很累,在小芹虛弱的身體裡,乘風逃避的唯一方式就是不停的睡覺睡覺。

乘風待在她的身體裡,看著她嚎啕大哭地埋葬了那具瘦骨嶙峋的屍體。

小芹應該也活不了多久了吧,乘風想。

到時候自己就解脫了。

小芹已經五六天都靠啃樹枝活著了,要不了多久,她就要死了。

乘風看著小芹一天天虛弱,最後連出門掰斷樹枝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知道等她死了之後,自己的靈魂又會去哪裡呢?

千萬不要像現在這樣,乘風真不想再待在別人的身體裡只留意識不能行動了,就讓她安安生生地死吧。

她早就該死在空難裡了。

她這麼想。

等到了半夜,看見小芹無力地躺在炕上睜大眼睛流淚的時候,還是會難過。

她和小芹的五感共通,體驗地到小芹的喪親之痛,也感受地到飢腸轆轆的折磨,包括情感也是一樣的。

所以在心痛的時候,乘風想這一定是小芹的情緒在作祟。

乘風數著日子,人不吃不喝能活幾天?小芹活了幾天了?還剩幾天?時間怎麼過的這麼慢?能不能加速時間啊?

她每天只能看見頂上斑駁的瓦塊,然後待在小芹的身體裡,奄奄一息地躺一整天,誰也不知道小芹閉上眼的下一秒還會不會睜開。

飢餓和小芹的情緒所帶來的痛苦也快把她折磨的要瘋了。

快死吧。

快死吧小芹,快死吧乘風。

她心裡默默唸叨。

但小芹比她想象的要活的更久,鼻息弱到幾乎沒有,眼睛也睜不開了,只勉強有條縫,能隱約看見上方的瓦塊。

乘風感受到小芹那種幾乎恐怖的求生欲。

這個貧窮的,孤苦無依的姑娘,是真的很想活下去。

乘風不明白,都這樣了,她怎麼還有那麼強的求生欲?

她不懂小芹為什麼就那麼想要活下去,

但是在之後的時間裡,乘風不再在心裡唸叨讓她快些去死了。

她迷茫起來了。

直到有一天半夜,小芹半眯著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乘風也蔫巴巴地被驚醒了。

她聽見了門外傳來挖土的聲音。

有人又挖到了什麼耗子洞嗎?

不應該吧,這鎮子裡的老鼠都被吃的斷子絕孫了。

小芹艱難地動了動手指,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床上滾下去,往門口緩慢爬過去,只爬了兩步,就沒力氣了。

乘風藉著她的眼睛,從門縫裡往外看——瘦的沒有人形的幾道影子,從土裡挖出了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