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傳召時,賀清宵一臉平靜。

快到平時下衙的時間了,因是休息日,去往皇城的路上要冷清不少。

賀清宵匆匆趕到宮中,入目就是帝王陰沉的面容。

“微臣見過陛下.”

興元帝沒有立刻讓人起身,而是目光沉沉盯著跪拜的年輕人。

原本,這是他用起來很順手的近臣,還想著將來留給木兒用,因此才派他陪木兒南下以積累情誼。

沒想到兒子變成了女兒,再想想當初的決定,興元帝懊惱不已。

阿柚落水是這小子救的,之後更是多日單獨相處,他不信這混賬東西不知道阿柚是女兒身。

既擔憂這混賬東西佔女兒便宜,亦怒他膽大包天,欺君罔上。

這混賬是掌管北鎮撫司的鎮撫使,怎麼敢隱瞞阿柚的事不報!

如此,是不是有更多事隱瞞?

帝王的多疑令興元帝怒火高漲,眼神冷沉。

死寂般的氣氛中宮人大氣都不敢出,大太監孫巖在心裡嘆口氣:這一日發生的事,可真是隻有更意外,沒有最意外。

長樂侯這一關,可不好過了。

“長樂侯.”

“臣在.”

賀清宵聲音依然沉穩,從這聲稱呼感受到了興元帝的怒意。

沒有稱他的官職“賀鎮撫使”,也沒如長輩喚晚輩那樣叫他“清宵”。

“你知道辛待詔是女兒身麼?”興元帝直接問。

賀清宵沉默一瞬,坦然承認:“南下時不知,後來知道了.”

“後來,什麼後來!”

“從水中救起辛待詔後.”

“你大膽!”興元帝霍然起身。

賀清宵低頭:“臣有罪.”

“你確實有罪,你——”興元帝想罵他對女兒無禮,話衝到嘴邊反應過來。

這話不能罵,傳出去對阿柚不好。

“你既知曉辛待詔是女子,回京後為何隱瞞不報?你這是欺君!”興元帝指著跪在地上的青年,換了個罪名罵。

“臣……罪該萬死.”

“賀清宵,你以為朕不會治你的罪?”

“臣沒有這麼想.”

“那你隱瞞不報是何居心?”這是興元帝最膈應的一點。

賀清宵是他選的北鎮撫使,天子耳目,到頭來卻欺他瞞他,如何能夠容忍。

“辛姑娘說給她一些時間,她會親自對陛下說清楚。

臣反覆思量,這畢竟是陛下家事,不敢貿然介入.”

興元帝冷笑:“你是不是忘了除了長樂侯,你還是北鎮撫使?什麼時候需要你自作主張了?”

這話聽著有幾分刻薄,可說這話的是皇帝,在孫巖看來不但不刻薄,甚至覺得皇上對長樂侯過於寬容了。

要知道,賀清宵所為可是欺君!

“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賀清宵額頭貼地,一動不動。

興元帝從沒瞧賀清宵這麼不順眼過,冷冷道:“長樂侯辦事不力,午門外廷杖三十!”

前往長公主府的馬車中,昭陽長公主看辛柚心事重重的樣子,柔聲問:“阿柚在想什麼?”

辛柚慢慢看向昭陽長公主。

她在想,賀大人是不是已經被傳進宮中了,是不是在受罰了。

今早的碰面,她看到了賀大人被廷杖的畫面。

理智來說,欺君之罪如果只挨一頓板子就能揭過,已是幸事。

當她不得不恢復女兒身,賀大人就必然會面對是否早已知道她身份的詰問。

不承認,多疑的帝王不會信,就算逃過眼下的懲罰,很可能會留下更大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