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玩和雨輕對視一下,然後就一前一後走上畫舫,王禱和謝裒則留在岸上。

任承走回案前,撩袍坐下,撫弄著琴絃,書童往案上的香爐內續加薰香。

陸玩望著他,沉默了一會,聲音清晰而低沉:“易言視你為畢生知己,從來沒有出賣過你,你為何要殺他?”

“他和董妧的那段感情沒你們想象中那麼美好,他始終拋不開自己的庶族身份,愛得太卑微了,董妧死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他活著這麼痛苦,死又不敢死,又不甘心死,忘不了也不想忘,就是這樣的廢物,昨晚卻跟瘋子一樣衝進來殺我,真是太可笑了。”

“易言和董妧相約私奔,事先商量好並畫了一張逃跑路線圖,讓董妧先去十里莊等著他,結果董妧被她的父親抓了回去,在前兩日易言幫著黃錦山收拾香料時,無意中找到那份逃跑路線圖,黃錦山就把實情告訴了他,原來是你派黃錦山給董家人通風報信,最後害得董妧慘死。”

陸玩臉色凝重:“任承,如果沒有你的插手,說不定易言和董妧兩個人已經在某個地方過上安靜的生活了,是你毀了易言的人生,因為你的自私和貪婪,易言只是被你隨意擺弄的棋子,你的這盤棋還沒有下完,他怎麼可能逃得了?”

任承眸中帶著怒意:“陸玩,你來梁國這些日子做的事有幾件是真心為百姓著想,還不是為了你們吳郡陸氏那點臭名聲,到頭來壞事都是我做的,別人私奔不成,也得賴在我頭上,其實你早就開始懷疑我了,你對準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我,你是故意把席汝楨押來睢陽的,就是想攪得梁國不得安寧,陸雲巡視豫州最開始總要先立威,殺幾個縣令還遠遠不夠,你還想殺誰,何不痛快點說出來?”

陸玩沒有動怒,依舊冷靜地說道:“樂安任氏世為著姓,你的祖上任旐以德行卓絕聞名天下,黃巾之亂爆發,賊寇到博昌,聽聞任旐字號,賊軍沒有在博昌作亂,而是退去,後來十八路人馬齊聚酸棗,討伐董卓,任旐歷數董卓種種罪行,呼籲各路諸侯勠力同心,誅殺董卓,興復漢室,真乃東漢至行賢人。

其子任嘏也是天下名士,作為‘至德’被魏武帝徵辟,受到重用,所到之處均以德行政,還撰寫了《任子道論》,其中言道,‘夫賢人者,至德以為己心,行道以為己任,處則不求私名,仕則不求私寵,不為其身,不阿其君,積禮義於朝,播仁風於野,使天下之人,翼翼焉向戴其君之尊,欣欣焉歌舞其君之德。’修身養德,人和至賢的家風,你都繼承到了什麼,凡事不以仁義為先,為了那點利益甚至喪失自己的底線,你還配做任氏子弟嗎?”

突然間,古琴發出錚的一聲急響,任承按住琴絃,神色晦暗不明:“陸玩,你有什麼資格站在我面前談仁義?你在梁國假仁假義收買人心,自己行事就不夠坦蕩,招人怨恨的事,你比我幹得多。”

陸玩邊走近他邊說道:“絕跡易,無行地難,為人使易為偽,為天使難以偽,聞以有翼飛者矣,未聞以無翼飛者矣也;聞以有知知者矣,未聞以無知知者也。每個人都需要對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沒有人可以例外,做事要考慮後果,能否承擔得起,我在梁國所做的事,只是幫助兄長履行巡視職責,糾劾地方官員,懲治貪腐和犯罪,招怨也是在所難免,但我絕不會因此放過任何一個罪犯。”

任承微合著眼睛,情緒上全然不配合對面義正辭嚴的陸玩:“不要標榜自己多麼光明磊落,你們吳郡陸氏總是習慣於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別人,當年羊邈是怎麼被逼死的,我是不清楚,不過你應該很清楚。”

陸玩目光一冷,說道:“易言先殺粟筱筱,後殺唐苗陷害席汝楨,又想讓滕子昂替他頂罪,王傢俬塾內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也包括易言殉情自盡,真是堪稱完美的犯罪,如此精心策劃,你想要的得到了嗎?所付